现在的大型超市,一年四季都有西瓜卖。陈星祁却很少会有购买的欲望,可能是因为觉得夏天的西瓜才甜,也可能是因为童年的记忆“作祟”。
小时候,只有到盛夏,西瓜才会在市场上流行,价格也才会降下来。在乡镇,买了西瓜没冰箱,只能泡在水里,终究是不冰,但是耐不住天气实在太热,同样吃得畅快。后面在县城,有冰箱,却也因为耐心往往不足以让自己等上一晚,芯还不冰就切开吃了。
对小时候的陈星祁,夏天的西瓜同甘甜或者香辣的零食一样,具有相同的诱惑力,是怎样都不会厌恶的。不过有可能,对西瓜和零食的喜爱,只是因为它们稀少的属性。
现在有钱了,西瓜也更便宜了,可以想买就买,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陈星祁却还是很少会向货架上的西瓜伸出手。这是不是正好印证了上面的猜想?
找不回小时候的滋味了,这让人感到难过,但也就是一会儿。成年人要面对的诱惑更多,要追寻的满足更复杂,当然也相应要付出成倍的艰辛,于是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想一个小小的西瓜。
陈星祁叹了口气,还是从西瓜柜台前离开,不如去吃香的喝辣的。但是转了一圈之后,还是浑身不自在,对西瓜终究是有一点点的感情。就像是忽然找到小时候喜欢的玩具,虽然已经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但还是不舍得丢弃。
最终还是选了一个拍起来梆梆响的西瓜,买单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回家塞进了冰箱。可能买的其实不是一个西瓜,而是一个记忆的符号,就像是纪念品。
林和熙回来后听陈星祁说了一番,吐槽道:“哪有人买个西瓜,还要纠结半天情感的。”
陈星祁不服气,说:“你想想,没有欲望却还是买了西瓜,就像是不喜欢的玩具却还是摆在桌上,只是为了缅怀过去,这不就像是没有感情却还是勉强在一起的夫妻吗?终究只会是自找不自在。”
“你在暗示些什么?”林和熙幽幽地说:“得了,我帮你吃了,可以了吧?就让我来负担这无法承受之重。”
“买都买了,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就像是旅游路过寺庙,自己虽然不信,也不做善行,但终归是要装模做样地去拜一拜。我吃一块就好了,剩下的给你。顺便说一句,西瓜的糖分可是不少的。”
“放在冰箱里也不会坏吧,我慢慢吃。不然,做成冰沙也可以。”
陈星祁一下捂住脸颊:“听了就觉得冷。”
“怎么,你的牙不行了吗?”
“吃不了冰。”
“年纪轻轻的牙口就不行了。这样可不好,得好好刷牙。”
“我感觉你下一秒就要给我推销一款牙膏或者牙刷。”
“可惜了,不然赚你一笔。”林和熙不继续扯皮了,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陈星祁买的西瓜,圆滚滚,绿油油。
“嗯,买了西瓜,就有夏天的感觉了。但是还不够。”林和熙又说。
“还不够?你是还想要什么?”
“雪糕、杨梅、李子、果冻、汽水。”
“你的胃口不小。”
“哎呀,是应该让冰箱充实一点了。”
“只会是拍照好看。别人一大家子还无所谓,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杨梅好吃啊,你不想吃吗?”
“酸。”陈星祁牙又不好了:“很酸。”
“你咋什么都不能吃?”
“不是什么都不能吃,只是让你冷静。”陈星祁转念一想,感觉也没必要:“也可以,我想吃杨梅,我也想吃李子,雪糕也很好。”
“你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毕竟作为夫妻,必须要互相支持。”
林和熙打了个冷颤:“可别恶心我。”
“你自己不就总喜欢这样说吗?”
“额。自己说是一回事儿,别人说是另一回事儿。”林和熙使劲地摇头:“算了。现在有杨梅买吗?”
“有的。”
“那我们去买吧。”
“现在?”
“天都还没有黑呢,不是很合适?”
“不能够是你明天下班回来的路上顺便买吗?”
“顺便不了。”
“今天晚上不用吃饭了吗?”
“杨梅能当饭吃吗?”
“你还要买雪糕的吧?”
“这似乎倒也是。啊,真羡慕小时候的胃口啊。”
“小时候是吃了零食就不吃饭。”
“那现在也这样吧。”林和熙狡黠一笑。
两个人还真的一起出了门。太阳在天边还能够看到,下山是越来越晚了。
先到超市买上一盒杨梅和两支雪糕。走出超市,一人一支雪糕,先吃上了。林和熙提议去走一走,然后回去可能还会有吃饭的胃口。陈星祁耸肩,表示怎样都无所谓了。
之前说过,学校里面有一条河穿流而过。那条河在学校之外,两边修建了绿道,人可以在其中漫步和戏水,是个夏天的好去处。走过去一看,果然有不少人正在河边玩耍。
“真好啊。”林和熙忍不住感慨:“虽然还是闷热,但是能够吃着雪糕,还能够看到晚霞,也不用急着回家。这就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对未来所拥有的期望。”
“这不是早就能够实现吗?”
“这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心态。”林和熙转过头看向陈星祁:“我们也到河边去吧。”
两个人在河边走了一段,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在这里钓鱼,是不是不行?”林和熙问。
“水太浅了,钓虾或许还有可能。”
“会有虾吗?”
“这就要看这河的生态好不好了。”
“在这里烧烤,似乎也很不错。”
“估计你架子刚撑起来,就会有物业过来让你收走。”
“那我们点外卖,再点两个烧饼。”
“似乎也不错。”陈星祁仰起头,感受此刻的休闲:“其实在专门的一些河滩,确实是可以野餐的,可以做各种事情。”
“哪里有吗?”
“这里,不知道。还是不多,因为要保证安全。”
“这样就也很不错了。”
“我们应该把西瓜带出来,直接在河边吃。”
“你现在又想吃西瓜了?”林和熙调侃。
“吃完雪糕,口渴了。”
“吃杨梅。”
“不用洗吗?”
“还是要的吧。那就只能望梅止渴了。”
“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去买瓶水。”陈星祁起身就走。绿道上间隔一段会有驿站,里面有自动售货机。
“给我也买一瓶。”林和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陈星祁背对着举起手,摆了个OK的手势。
一个人坐着,林和熙看一下左边,看一下右边。这个时间段的城市,似乎没有怎样观察过,以前总是待在学校或者家里,就算出去也只会是在商场。很多人追求的幸福,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陈星祁没有太久就回来了,丢给林和熙一个红色易拉罐。林和熙接到手里,冰冰凉凉,一看,是荔枝味汽水。
“还有荔枝味的汽水呢。”
“也挺有夏天的感觉,不是吗?”
“荔枝甜。”
“好甜。”陈星祁也说。
林和熙忽然笑起来:“不想吃西瓜的时候买了西瓜,也不是强扭的瓜不甜,旧情还是会复燃的,只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事件或者别的什么。”
“你还在纠结西瓜呢。”
“西瓜可是你买的。”
“希望不会是生瓜蛋子。”
“是的话,就抱着瓜到商场大闹一场,拿着喇叭大喊退钱。”
“你是有幽默感的。”陈星祁忍俊不禁:“等明天切开看看。”
“可能不是生瓜蛋子,但是全是籽。”
“要是真被你说中了,那就是命。”
西瓜暂且放到一边,夜色仿佛是忽然之间降临,前一秒感觉太阳的余晖还能够坚挺一阵,下一秒世界就变成了墨绿色。太阳在西边,被高楼挡住了,看不到是几时消失的。路灯替代了太阳,继续为游人照亮脚下的道路。
“人似乎又变多了。”林和熙暂时还不愿意走。
“都已经七点半了,大概是吃完饭出来散步了吧。”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晚上这里蚊子会不会很多?”
“得带花露水。我们回去,说不定会发现手臂上多了几个包。”
“啊。”林和熙跳了起来,瞬间就改变了心意:“这样可不好,我们还是走吧。还是回去煮饭吧,雪糕的能量大概已经消化掉了,我现在想要吃饭。”
陈星祁甚至被她吓了一跳:“你有那么讨厌蚊子吗?”
“没有办法啊,蚊子是只会吸血,不会感恩的动物,不仅不感恩,还会让人难受。”
“据说蚊子吸完血后会把唾液吸回去,人也就不会痒。”
“说是这样说,但是哪有站着被吸的道理,也有可能会被感染某些疾病。还是快走吧,我们可没有花露水。”林和熙大步流星,直接把陈星祁甩在了身后。
陈星祁小跑两步才追了上去,还是忍不住打趣:“感慨完之后,是不是发现其实期望的生活也就这样?”
“只能说美好的事物也总是会有麻烦的一面。如果能够接受的话,那它就还是美好的。我们下次买点防蚊虫用品再来。”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