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都要到六月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某个购物节的营销影响,总觉得六月就已经是年中。也大差不差吧,总之是今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半。
年中算不上是节日,一般来说甚至不会有人特意为此发一条朋友圈。但是陈星祁下定决心,今年要有所不同,而且要是大不相同。为此,白天的时间开始充实了起来,需要学习的知识很多。
“这么急吗?”林和熙对他说。
“或许可以说,已经是晚了,现在差不多要到最热的时节了。再过半个月,你也开始放暑假了吧?”
“半个月对成年人来说,也不短。”
“对我来说,很快。”
“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也不会阻止你。”
陈星祁笑:“我觉得这是一场冒险,肯定会有趣。”
“从我的角度来看,似乎也不全是这样。其中有很多复杂的东西,但是我又没有办法说。啊。”林和熙抓狂,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团糟,然后又苦笑。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又不会生气或者厌烦。”
“就算你无所谓,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恰如其分地表达。算了,有时候,关系再好,互相之间能够为对方做的,其实也非常有限。”
“你到底是想要我放弃呢,还是说想要给予我鼓励?”陈星祁问。
“我发现自己两边,竟然都无法做到。老实说,我感到不安。”
“你身上的美德太多了,或者说你身上人性的光辉太过闪耀。”
林和熙叹息,然后又笑:“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在这一方面上。”
“你终于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了。”陈星祁说笑道。
只用了一周的时间,陈星祁已经是万事俱备。不需要等待东风,剩下的全看他自己。他决定不选良辰吉日,一刻也不想要耽搁,只要不打雷或者六月飘雪,那么明天就准备“启航”。
“你是聪明的人吧?”林和熙心中已经能够接受他的离开,开玩笑般地问。
“比不上你,但是我想自己已经能够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这也似乎是我现在唯一能够说的。”
“我也要对你说些这样的话吗?比如说好好吃饭,有事儿别往心里搁之类的。”
“你现在还能够轻松地开玩笑,看起来倒是我想得太多。”林和熙忍俊不禁,仰起头,又别开脸。
“本来就是出去玩而已,我想自己每天都会快乐。快乐是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有些话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吧。”林和熙抿起嘴,调侃道:“今晚还能够睡得着吗?”
“今晚还真不一定能睡好,但是明天就肯定能睡上个美觉。”
“不只是明天吧?在未来的很多天,每一天都能够睡得很好。这确实是美好的事情。”
“你难道睡不好吗?”
“一天睡得好,一天睡不好,这样循环。”
“我走之后,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陈星祁笑着,也开玩笑。
“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林和熙撇嘴,干脆地说。
“这样是最好。”
终究是到了第二天清晨,陈星祁七点半就起床。天气很好,云不多,说明至少最近几天都不会有雨。林和熙也已经起来了,而且还主动请缨,要来做早餐。
“也不用做什么特别的吧,米粉就好了。这是我们那里的经典,离开家的早上总是吃这个。”陈星祁也不客气。
“那就这样吧。要加什么吗?”
“加鸡蛋和几片青菜。”陈星祁说完忽然笑起来。
“怎么了?”
“离开的时候,我家总是要煮鸡蛋。”
“有什么含义吗?”
“大概没有。我猜想,只是以前物质条件不好,而鸡蛋是容易得到的有营养的东西。”
“这样啊。”
林和熙煮了一大锅,打了三个鸡蛋,一人盛一碗,给陈星祁两个,自己一个。
“锅里还有粉,管饱。”林和熙今天似乎是想要扮演家中长辈的角色。
“这里已经很大一碗了,我肯定够了。”
“那我就留到中午吃吧。”
“粉会泡胀的。”
“那也没有办法。”
“那我中午可得吃香的喝辣的。”
“你中午能到哪里?”
“不知道能不能出城。”陈星祁苦笑。
“我看你应该只能吃干粮。”
“偶尔吃一下干粮,也没有关系,我就坐在路边直接开啃。”
陈星祁确实是要离开,不过交通工具是自行车。
吃饱了,先坐一会儿消化一下。然后就要出发了。
林和熙送陈星祁到小区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是走个形式,有些话我发现还是要说的。总之,最重要的是安全,一定要注意。”
“我会的。我也不会在晚上骑,路线都规划好了,每天都不会辛苦,傍晚前一定会在城镇上安顿下来。”
陈星祁准备的行李不多,没有带帐篷和厨具,准备住旅馆。本身计划的也就是轻装骑行。
“这样好。”林和熙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说:“结束之后,如果你不想要回来了,也没有关系。”
“那怎么可以,我们还没有离婚呢。”陈星祁用玩笑回应。
“夫妻也是可以分居的嘛。”
“今天开始就分居了。”
“可能就是一辈子。”
“我敢肯定不会是。不过要多久,就暂时还不能够确定。现在什么也不好说,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你也就不想让我回来了。”
“我倒也没有这么缺德。我说过,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就来找我吧。”林和熙还是笑了:“我现在似乎明白了,只要人活着,就要不断地出发,总是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这既是人间带给人的苦难,也是乐趣。”
“你也要出发,所以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会比你轻松。每天晚上,给我多发点照片吧,让我也看看外面的风景。如果可以,我会躺在沙发上,心怀感激的。”
“所以重点是躺在沙发上吗?”
“躺在你的懒人沙发上。”
“不过可能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
“什么都好吧,至少空气不会像这里的压抑。”
“城市的空气也很好。”
“我已经厌倦了高楼大厦。”
“那好。”陈星祁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你是不会告诉你的家人的吧?”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林和熙抓紧时间又问。
“自然是不能够说的。”
“所以你可千万不能有个三长两短,不然我没有办法交待。”
“此刻,我必须承认你就是我的监护人。”
“对了,还有阳台的绿植,你也不用担心,会给你照料好的。”
“我非常的放心。”陈星祁笑。
“再说就要像是交待后事了。你走吧,一路顺风。”林和熙最后挥一挥手。
“那就之后的某一天再见。”陈星祁骑上车,出发了。
林和熙一直站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然后才转身回去。今天刚好是周日,不打算做任何别的事情了,就只是送别人离开,竟然有心力交瘁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年纪上来了吧,真是逃不过。
天气是一如既往的热,路上大抵也很少能有高楼或者大树遮荫。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中午就会想要回家了吧,林和熙在家中吹着风扇感慨。
家里面忽然少了个人,一下就冷清了不少。在夏天,似乎也不能算是太坏。但是林和熙心里有些失落,很难说清楚这是为什么。也不需要过度纠结,时间会治愈一切。
一个人,欲望真的会少很多,就连手机都不想要看了,只想要安静地待着休息。林和熙忽然意识到,其实人都是自私的,不能够和传说中的圣人那般发自肺腑地赞美一切美好的事物。
忽然有一些恍惚,林和熙发现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结婚前是如何生活的。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但是其实也就只有半年而已。人与人之间,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原来也不用特别长的时间。还是应该笑,庆幸自己能有一个称得上是最好的朋友的人,联系一旦建立,就不会轻易断裂了吧,尽管人与人之间总是要道别。
安静,家里面特别的安静,只有风扇在不停地呼呼。现在没有人能够说话了,林和熙忽然又有些烦躁。这样看来,自己可能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很多的负能量,区别是有的人能够说出来,有的人不能。
算了,内心过于丰富,不算是坏事,但是会给自己带来烦恼,那就还不如直率一点。林和熙此刻心想的直率,指的是不去管别人的想法,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如果有想要做的事情,不要瞻前顾后,就去做吧。
于是,林和熙不管陈星祁骑着车看不了手机,也没有功夫回消息这件事,给他发了条消息:中午该休息就休息,多补水,不要中暑了。
等了好一会儿,果然是没有回复。
离别之后发现,好像还有很多话没能在道别的时候说出来,又好像不管怎么说,也都无法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对方。人啊,果然是麻烦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