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之悲

作者:nanavi 更新时间:2023/3/18 16:32:02 字数:3841

六月二十日,下午六点十五分。

落日的余晖从高楼的玻璃窗中反射到我的眼睛中,好刺眼,稍微让我那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点。

“啊,总算下班了,像这样不加班的日子真是许久未见,跟以前在公司熬到十点的时候比,就像过年一样。”

诉苦着工作的同时,右手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香烟,用嘴将香烟的滤嘴夹住,点燃后吸上一口。

冰凉清爽的感觉瞬间蔓延我的上半身,如山间溪水一般洗涤灵魂上的疲劳。

回头打量着自己工作的大楼,内心不免产生了些许思虑。这种在日本非常普遍的繁琐生活,冲刷着每个人,心里藏着疲惫和委屈又在尽力讨好生活,一边在堕落崩溃,一边又在拼命冶愈。

这种状态从毕业就开始陪伴着我直到现在,乃至我的未来都可能逃不掉。

支撑着我僵持下去的信念,也只有为我默默付出的父母,毕竟我如今的工作是我退休的老父亲争取来的,所以迄今为止我即使在外上班,也一直活在父母的影子里。

可悲。

瞥了眼手机,现在下午六点半,时间还比较充裕,仔细规划一下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吧。这时,前方青春稚嫩的欢笑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放眼看去,是一群放学归家的高中生。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吐出的烟雾渐渐随风消散。我羡慕他们还拥有青柠般酸涩又深刻的校园生活,依旧崭新的模样让千帆过尽的我感叹不已。

算了,想这些又有何意义呢?还是着眼于当下吧。我拿出手机跟一些要好的同事们发消息,约他们到老地方喝酒。

从成年的那一天起,酒精便一直陪伴我到现在,它如同听人忏悔的修女一般带走我所有的烦闷,尤其对于现在落寞又萎靡的我来说,更像是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不由得振作一下精神,掐灭手中的烟,加快自己的步伐,穿梭在人行道中,现在的我只想坐在居酒屋里那个熟悉的位置上,与同事们碰撞着酒杯。

即将来到前方的十字路口,瞅了眼红绿灯。是最给人安全感的绿色,太好了,还有十五秒就要消失了,得再快一点。

此时刮来一阵强风,抬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这样景象仿佛在暗示着即将要下雨的意思。

突然某个东西被风吹到了我脸上,疯狂地拍打着我的脸,我慌忙地把它从我脸上拿下来,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张海报。

准确来说是张动漫海报,新奇又细腻的作画,将人物深刻地印在观众的眼睛上,用极简的线条勾勒出最具灵性的空间,让人物在布局上变得赏心悦目,真是眼前一亮的作品啊。

不过,我现在是个没机会看动漫的人,认不出这是哪部。角落处的签名吸引了我的注意,笔墨还未干,稍稍有些水润。

应该是这部动漫的作者或者声优刚刚签下的,对于那个粉丝来说很重要吧。

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一个羞涩又温柔的声音从耳朵钻进我的脑内。

“那个,不好……意思,先生,那张海报是……我的,我不小心弄丢了它,对您……造成困扰了,十分……抱歉。”

一位女高中生怯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想尽量躲避我的视线,红着脸小声地对我说着。

我发誓,我的眼眸上映着大千世界上最可爱最娇美的女孩子。

她那乳白色的皮肤透着一种光滑感,淡粉色长发被风吹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蔚蓝色瞳孔旁镶着纤长睫毛,鼻梁挺直,樱桃般的小小嘴唇,还有那因羞涩而变得绯红的脸蛋。

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没事的,小妹妹,这张海报是你的吧。看你的样子它对你很重要吧,给你。小妹妹很钟情于动漫吗?”

看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不自主地多说了些废话。

“啊……不,只是稍微……有点兴趣而已。”

仿佛真的被我说中了一样,她的话变得更加小声,脸变得更红,双手不自然地放在胸前,想要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出来。

这种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抨击着我保持理智的心墙,仿佛是诱导我犯罪一样。

不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如果我露出一些猥琐的表情,会被人当成搭讪女高中生的变态,那可太糟糕了,我得说些彰显成熟稳重的男人的话。

“既然感兴趣的话,就快点回家看吧,独自一人跟像我这样奇怪的大叔搭话可是很危险的。”

我好意地提醒着她,不惜以诋毁自己的方式,只是这种形式更能让人接受吧。

她的一言一行给人的感觉就如未经世事的幼儿一般单纯,容易被社会上【恶】的因素所觊觎。

骚扰尾随女学生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我可不希望这种事落在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身上。

听到我的话,她稍微对我卸下了一点防备,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微笑,视线渐渐向我移了过来,在与我对视上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腼腆的样子犹如青涩的女孩向自己心爱的男孩告白,但却害羞得说不出口一样。

"谢谢您,先生,其实……我父母就在我不远处,所以……我才敢来向您搭话。不过,谢谢……您的关心,刚才打扰您了,那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她终于抬起头,那张变得微红的脸蛋透露出人间天使的光辉,我如同黑暗中的飞蛾一般,着迷于她散发的光亮。

她渐渐转过身去,小步跑向她父母的方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稍稍有些不舍。

这种感觉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女孩。

“嗯,拜拜。”

挥手与我告别后,就缓缓跑向前方的十字路口,我的目光也看向那里。偌大的路口只有寥寥几人,伫立在路旁并手挽着手的二人应该就是她的父母。

女孩似乎在向父母说着刚才的事情,父亲开心地笑了起来,宠溺地抚摸着女孩的头,母亲在一旁深深地看着女孩,眼神中闪过异样的光。

如此温馨的一幕,让我也不禁联想起自己以后娶妻生子的生活,不知是天堂还是坟墓。

看着他们的同时,绿灯再次亮起,父亲与母亲并排着走向对面,女孩似乎沉浸在某种喜悦中,反应慢了点,便跟在他们后面。我也要赴喝酒的约,匆匆跑向马路口。

这时马路上快速驶来一辆汽车,车像蛇一样在马路上左拐右扭,这近乎疯狂的驾驶方式,在马上接近十字路口时也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孩和她的父母已经走到马路中央,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看着即将飞驰而来的汽车,我必须警告他们,不然一场事故可能会发生在我面前。

“小心汽车!”

我猛地大叫着,喉咙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发出一阵刺痛,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察觉到。好在,有人听到我的呼叫。

率先察觉到危险的是父亲,妻子和女儿仍毫无意识地走着。看着汽车即将撞到自己和家人,第一反应便是把自己身后女儿推了出去。

随后转过身,想要将妻子也推出去,但一刹那的时间对于救两个人来说太短了,况且妻子离自己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在他即将碰到妻子时,汽车已经撞在他们身上。

他们被撞飞出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被鲜血浸染的地面,被撞击扭曲的四肢,以如此可怖的画面沉睡在马路上。

被推出去的女孩看着倒地的父母,满眼泪水地从地上爬起,跑向他们的位置。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你们说说话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接我,像平常……那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求求快醒来吧,爸爸,妈妈……”

女孩无力地摇晃着她父母的身体,想让他们从沉睡中醒来,但是她的父母再也无法回应她的呼唤,留有余热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此时,死气沉沉的云层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刚才就一直沉闷着的天空,现在才有了下雨的迹象,就好像命运捉弄一般,令人有感,唏嘘。

目击这一切的我马上拨打了急救电话,但我心里也清楚已经来不及,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我也很想从中找出能证明他们仍存活的迹象。看着哭泣的女孩,想要安慰她的我却变得有口难言。

这时,从那辆汽车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显然是刚喝完酒,满身得酒气直窜我的鼻子。这悲惨的一幕,冲击着他那迷迷糊糊的脑袋,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瞪大眼睛地看着由自己造成得悲剧,浑身颤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看到这家伙出来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混蛋,谁让你醉酒开车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小女孩失去了父母啊!混蛋,像你这种社会败类就应该早点消失……”

他发抖地更厉害,眼泪和鼻涕流了出来,跪倒在地,哭诉着自己的过错。

在女孩凄惨的哭泣声中,救护车和警车赶到了现场,救护人员将女孩的父母抬进车内,而我作为目击证人被带到警局录口供。

女孩因太过悲伤,呆愣在椅子上,无法录口供,全程只能由我替她回答。

不过,因为十字路口上的监控和司机对罪行的供认不讳,过程进行的还算顺利。

我从警局出来时,差不多快十点了,女孩也被警察送去医院查看她父母的情况,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没有这个必要。

但……还是要看看,看看这最后一面,下次再见面时就只能是一个在外面,两个在里面。

走在回家的路上,月亮被云层完全遮住,两旁的路灯貌似戏弄我一般同时损坏了,我这黑暗中的飞蛾,在这一片漆黑中摸索回家的路。

我又失去了光亮。

真是太糟糕了。

七月二十五日,早上七点。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在我脸上,十分热烈,仿佛要将我从床上赶走,但我却并不想理会,扭过身继续睡着懒觉。突然门口同时传来门铃声和敲门声,一下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这是哪个混蛋找我啊?用得着按门铃还敲门吗?可恶,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后,一股疼痛感涌入头内。

啊,昨天喝太多酒了,太疼了,不行,以后可不能这么喝,要不然我怕我活不过30岁啊。

我和每一个喝酒的人一样,在喝完的第二天,饱受后劲带来的昏沉与无力,起着下次再也不喝这样不起眼的誓言,下班后又继续同样的酒会。哈哈,人之常情,感觉挺有意思的。

拖着疼痛欲裂的头慢慢走向门口,门铃声和敲门声还持续不断地响着,似乎已经不耐烦,声音比刚才更加剧烈,打开门后。

“谁啊,用得着边按门铃边敲门吗?混蛋,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好不容易睡个懒觉都让你给破坏了。”

正在我边揉眼边吐槽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混账雾岛!你是不是最近过得太好,欠收拾了,敢跟我这么说话,看来我得像以前一样修理修理你才行。”

说完,那人的拳头落了下来,打向我的头,似痛非痛,这奇怪又熟悉的感觉让我清醒了过来。

努力睁开双眼看去,我的面前站着一位美丽优雅的女性,仔细看去竟然是我的青梅竹马——铃代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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