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繁喧嚣的城市里,阿良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在茫茫人海中跌跌撞撞地前进,好似第一次入水游泳的人
难免的,会感到不安、彷惶与害怕。
“喂!!这边,阿良”
远处十字路口,一个相貌粗野的中年汉子站在那,下巴处的胡子浓而密,看起来有些邋遢的人,正向着阿良招手。
阿良正站在肯德基店前,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看见远处有人向自己招手。他先是一个激灵,然后才反应过来,仔细看向那名中年男子。
映入眼帘的是个胡子浓密的中年大叔,其形象与手机相片里的一致。阿良心中的不安算是放下了些许,松了口气,提拉着行李箱等待了一会,看着由红转绿的红绿灯,阿良抓住机会,迅速穿过斑马线,来到了对面的十字路口。
“您好!陈叔”
到了对面的十字路口处,阿良来到中年男子身前,低着头打了声招呼。
“哈哈!!你就是阿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良了”
中年男子给了阿良一个和善的笑容,紧接着自我介绍道,
“小良啊,为了以后方便,你要记得陈叔的名字,陈叔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陈奇,场里人大多叫我陈师傅,等你上了工,也要记得要叫我陈师傅,私下里叫陈叔,这样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陈奇一句话有些长,但把现在与未来的基本称呼问题解决了。阿良有些呆,似乎还没适应陈奇的说话节奏,消化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起来有些木讷。但其实,阿良是个落榜后的高中生,刚出茅庐走向社会,不擅长交际也实属正常,更何况他过去还曾是个性格内向的宅男。
陈奇简单的介绍完自己,看见点头不语的阿良,有些感慨,似乎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伸手拍了拍阿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不要太沉闷了,要多说说话,只要不去骂人,说几句闲话也是好的”
这句话说完,陈奇便转身,向着十字路口的右边走去。阿良则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宽大的后背正有一颗星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路上,陈奇都在努力寻找话题,可惜由于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所提到的话题有些老套,陈奇更本就接不上几句话,偶尔聊到有关学业的话题,阿良的脸上总浮现出一种莫名的神色。
那是种阴沉,但又夹杂着几分失落、无赖与痛苦的样子,但有些令人惊奇的是,神情中没有多少悔恨,反而又夹带着些释然与洒脱,很是复杂。
这种复杂,陈奇看不明白也不懂,但他很明显的发现,这位亲戚家的孩子情绪有些低落。他挠了挠头,开始四处张望,企图找到能转移阿良注意力的东西或是想到一个别的什么话题,以此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偶然一眼,望向了远处的一家自助餐厅,陈奇眼睛顿时一亮,转移话题道,
“小良,你还没吃饭吧!前面就有家饭馆,陈叔请你吃饭,怎么样?”
阿良闻言,压下了心中种种复杂的情绪,同时望向不远处的自助餐厅,犹豫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
虽然,目前陈叔对他很不错了,但是,毕竟是正式相见的第一面。刚见面就请吃饭的情况,对阿良这个宅男来说还是挺罕见的。
陈奇见阿良犹豫不定,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还跟叔客气啥啊!一顿饭而已”
话落,不等阿良再说些什么,陈奇快步朝前方不远处的自助餐厅而去。
自助餐厅内,顾客络绎不绝,一桌桌坐满了人,饭菜的香气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
阿良紧跟在陈奇身后,看到这番情形,肚子也感觉到饿了。即使仍有些羞怯,但也随着陈奇的脚步一同走进了这家自助餐厅。
餐厅内,阿良先前的羞怯倒是缓和了不少,就近拿了一个饭盘,开始行动起来。
那边的青椒肉丝夹上小半碗,这边的牛肉丸也夹上几个,剩下的空位就放上水嫩嫩的白菜。
打完饭菜,阿良与陈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默默埋头吃饭。
偶然,抬起头望向玻璃外霓虹灯闪烁下的世界,有时也会觉得这一刻便是永恒,是生活的真谛。
夜色初上,自助餐厅不远处一所中学放学了,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校服出现在周围,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四散开来。
阿良刚刚吃完饭出来,看见这一幕,眼神里不由添了些意味不明的色彩,嘴角边的笑意出现然后很快消失,步伐迅速地脱离人群,跟着陈奇走进了几里外的工厂。
新人进厂,就像是雏鸟试飞,受伤是难免的。阿良第一次参加工作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放在了机器里,右手手掌心拉出一条很深的伤疤,血不要钱似的流满手掌。
第一次遇到这事,阿良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无声的往下滴落。周围的人都聚了过来,一个好心的工友看见阿良血流不止,赶忙取出碘酒和绷带,帮忙处理伤口。
对此,阿良感觉很惊奇,但在听闻过哪位好心工友过去是个学护理的,在工作时也曾受过伤后,便也不足为奇了。
剩下围观的工友们表情十分丰富,但大部份人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和无措;另一部分则显出焦急的神色,嘴唇不住的欲言又止;还有那么几个人则显得高高在上,嘴里一直在说,这算什么?我还不受过伤,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呢
……
工友们的举动落在阿良眼底,心里是五味杂陈,有难过也有感动,但更多的是对这种境况的慌张与害怕
终于,监工的陈奇听一个那里跑过去的工人汇报,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了,二话没说径直走过来,扒拉开围住阿良的人群,带着阿良去了医院。
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人总能从中看到更加深刻、更加细腻、更加真实的善与恶。
夜晚,漆黑的夜幕下是灯火阑珊的城市,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相同的悲欢离合和不同的生老病死。
医院病房,受伤的阿良躺在病床上,左手上还拿着冷冰冰的手机。处理完伤口后,由于时间太晚所兴就在医院住下了,期间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远在家乡的父母亲朋,打来电话问候阿良的身体状况,语气中多是关切与带着爱的责备。
阿良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是从离开校园时开始的吧,面对别人的问候,他一直是笑着的。每当有人问起伤势怎么样又或是责骂他不小心的时候,他也是笑着回应说“没事!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应酬完大家的关怀,阿良感觉头有些沉重,晕晕乎乎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一点多钟。阿良是突然清醒的,似乎是做了个噩梦,但具体是什么却是记不清了
阿良起身撒尿,撒完尿出来,感受着深夜孤寂的寒冷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透透气,于是来到了病房的窗户前,他看着外面灯火依旧闪烁的冷清街道,只偶而的有三两辆出租车驶过。
阿良把身体斜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抬起头望向天空一轮皎洁的弯月,正散发出莹莹光辉,淡淡的好似水一般素雅、干净。
而点缀在黑暗穹宇下的点点星光,宛若人世间的萤火虫,在夜晚森林里迷路时,给予慰藉与希望!
阿良觉得自己的命并不是很好,没遇到过月亮,能时时刻刻的照亮着他那颗迷惘惊慌的心,只有一颗又一颗微微闪亮的星,每当走进黑暗时总给他一线前进的希望,带给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