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魔界已经有段时间了。
具体是多长,我只能说。
我不知道。
很多流落孤岛的漂流者,都会用石头或是树干记号来记录时间。
记录失落的时光。所有的人类都会拥有的基本心理诉求。
我也有诉求,但我不记。
原因?我不如问一句,多长的时间算是一天?
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
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年,三万六千五百分之一世纪。
如果愿意的话,这个计量单位可以无限次更换。
但是,我们经常忽略了一个前提。
这个时间的划分……
是人类的法则。
而我,在魔界。
这里的恶魔计算时间的方式全凭那口大钟,那栋立在魔王城脚下城镇中心的钟塔是全体恶魔唯一的计时仪器。
我一度很好奇,这个钟塔上是如何工作的。但是钟塔附近戒备森严,警备和魔王城不相上下。所以我的疑问终究只能是疑问,没有寻找答案的机会。
采购的机会很少,我也没有详细调查过,可能有入侵的途径也说不准。不过,普通合法公民的我也没入侵的必要。
各位朋友们,说了这么多,我想说的是,王忘妄,穿越而来的龙傲天血统继承人,现在……
——已经是一位称职的玉米农了。
我抬头望向阳光明媚的蓝天,今天也是照常的万里无云呢。
“忘妄……你踩到叶子了……”
我身旁的少女细声细气的提醒道。
“噢,卡拉西。”
经历了漫长的适应期,我终于能够听懂魔界语了。
目前为止还是停留在听懂的阶段,口语方面还是一头雾水。我只能死记硬背下几个日常用语勉强过活。
刚才的“卡拉西”,就是魔界语里“对不起”的意思。
“俄罗”是“艹”。
“俄罗德德”是“草泥马”。
“散”是“日”。
“散帕德德”是“日你先人”。
……我的技能树似乎点歪了,能洗吗?
我这个对骂街天赋异禀的能力当初还引得师父少见的发火了。
对了,苗渺淼现在成了我的师父,负责我语言和工作上的指导。
“别偷懒,快除草。不然晚上飞贼鼠会把硬米吃光的。”
师父一直执着的把玉米称作硬米。……好吧,是我不肯改口。
飞贼鼠则是魔界的特产,肉质软嫩,烤熟后有黑胡椒味,是街坊邻里送礼必备的良品。
只有一个缺点,跑得快。
还以硬米为食。
“师父,这活能不干吗?”
我说出掌握得最为娴熟的短句。
……果然我的技能树已经歪了吧。
“不除草,气味会把飞贼鼠引来的。”
飞贼鼠以魔力为引寻找食物,而这些杂草不知道是吸收了天地元气还是怎样,到晚上会发出和魔力类似的气息。
哪怕剩下几根,都会毁坏一片玉米田。
农场如战场。在魔界,这句话一点也不为过。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投入到单调的除草作业中去。
太阳……真毒啊……
——————
“铛——铛——”
钟声敲响两下,意味着第一节的劳动结束了。
“噗哈——劳动后的水真是美味!”我将木制的瓶子高举过头。
“?”
师父歪着头,听不懂我说的是哪国语言。她也默默的拿出自己的小水瓶,拔掉瓶塞,小小地喝上几口。
“忘妄,你现在的效率还是太慢了。这样下去,到了黑季都收不了这一茬硬米。”
不愧是工作狂人,我心里暗暗咂嘴,连休息的时候都心系黄土。
刚才有说到记录天数的问题。
可能有人会说,王忘妄你个制杖,不会看白天黑夜记录?
你妹的,你才制杖。
魔界,一共有两个季节。
白季和黑季。
顾名思义,魔界里有一半的时间是白天,一半的时间是黑夜,跨度极大,多大不知道,反正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过黑季。
大姐姐和我说,只要到了天黑就能休息了。
我也是信了她的邪,差点没玩死我。
还是师傅靠谱。
我侧目欣赏起师父喝水的姿态。
既老实,又肯干。这哪里是恶魔,简直是完美的劳动人民模版。
好是好,就是太死板了。明明别的组都有忙里偷闲,去山上偷猎野味,去溪里捞点河鲜,去人界啃条人腿之类的……最后那个我不敢多想,别问我。
时间到了就去工作,打铃了就休息。就是有这种务实的作风,才会背上我这个黑锅吧。我对我是个累赘这件事有着充分的自信。
因为多了一个成员,所以工作量相应的翻了一倍。在我能独当一面前,师父恐怕要比平时累不少。
虽然被大姐姐说是人类中的垃圾,不过我还是有点良知的。自己的锅老是让别人背是不好的。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来报答她。
连杂草都除不好,我能做些什么呢?
比如……让师父休个假?可她风雨兼程坚持奋战第一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直接和她说肯定不行。
有了!
我一拍脑袋。
“师父。”
“嗯?”
“飞机场!”
……
这样一来,就算是师父也无心工作了吧。
可是。
为什么呢,师父。
为什么你一休假,我的胸口也会跟着疼呢?
这是失去工作机会的感伤吗?
超疼的。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