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冒险家协会的工作人员拿出本子，神情淡漠，飞快记录这安妮雅所描述的事件。
她们那天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些黑色的液体，那是黑血，这一点早就是公开的情报。
“但是那些黑血没有凝固，根据拉瑟福德先生的说法，过去了这么久，这些黑血早该凝固成黑石了，然而并没有，那是新诞生的黑血，说明周围刚刚有黑石病患者来过。”
“突然有一只黑色的猴子，突然跳到我的眼前，我开始也以为是一个猴子……”
说道这里安妮雅干呕起来，修女赶紧端着篓子上前接住呕吐物，另一只手轻抚安妮雅的背脊。
学徒在旁边紧捏着拳头，他没有那么多耐心，他迫切想知道先生的下落。
“那不是猴子，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看样子应该是，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溃烂，长出了黑色的毛发，拉瑟福德先生告诉我们，他极有可能是患上了黑石病，而且是变种。”
“铺天盖地的黑色生物向我们扑来，有人类，也有一些不知名的魔物，通通都是黑色的，仿佛受某人指使一般，向我们发起了进攻。”
“太多了，那些黑色生物的数量太多了，我们根本无法应对，我，都怪我，是我没有做好侦察工作，队长他拖住了那些怪物，我亲眼看着他被那群怪物撕碎。”
“我好恨我自己，我真没用，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只有逃跑……”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妮雅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自责。
气氛变得承重，有几个冒险者的家属也来了，排列在墙角，有女人开始啜泣，也有男人躲到门外去了。
诺萝伊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人类的生死离别，之前在圣树城，她都是把视角架设在高空俯瞰，俯瞰送葬的队伍，听取神父啰嗦的悼词。
现在，她站在这里，以局外人的身份，她能看到在场每一个女人的眼窝，能看到他们这些人类的毛孔，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种浓郁地化不开的悲伤。
「假的吧，我居然要和这些人类共情！」
诺萝伊开门走了出去，再提脚把门踹上，她看见之前走出来的几个男人，正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怜的孩子~”
“你在叫我？”
“是，你是桑塔家的吧，那个老酒鬼老赌徒在喝酒的时候，总是喜欢和我吹嘘，他有一个多么多么可爱的女儿，结果呢，他死了，哈哈哈，他真的死了……你说这好不好笑，让他吹嘘，每次喝酒的时候三句不离女儿……”
男人笑起来，同时，眼泪顺着脸上的褶皱流淌，他开始拼命抽自己的嘴。
“我在说什么啊，我这个混蛋！畜生，对不起，我很抱歉，以后……”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诺萝伊抛下这个陌生的男人，一路小跑下楼。
或许冒险家这三个字，比她想象得要沉重地多，确实，那无非就是一群给了钱什么都干的杂工佣兵，但是他们也都是普通人。
他们的家人也都是普通人，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去冒险呢。
好吧，诺萝伊在高等文明中见识过，那种享受冒险过程的冒险家，他们为了冒险而去冒险，享受这个刺激危险的过程，向往绚烂夺目的旅程。
那终归是少数，真正的大多数的冒险者，是要用命换钱，为钱搏命的。
总有那么几个冒险任务，危险等级远超本身的评级，这完全就是看脸的，完全是在赌命，即使概率很小，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撞上那种倒霉的事情。
比如前几天，她如果真的是一个负责可爱的树精灵，跟着乔伊斯那个老逼登进了迷宫，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
晚上和约塔娜训练的过程中，诺萝伊整个心不在焉。
“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呐。”
“那就全力以赴，跟上我的动作，要加速了。”
“好。”
“不，不是这样，你的心思不在上面，你的气息已经乱了，停一停吧，今天先到这里。”
“这么早呐……”
这次，诺萝伊并没有因为提前结束训练而开心，自从下午开始，她的心中就一直压着一块石头。
明明之前不会这样的，这莫非就是人性？
面对他人的生死，无法置之度外，看到他人悲痛欲绝，自己也会跟着抑郁。
「可笑~可笑的感情，可笑的人类。」
“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说吧。”
直女在诺萝伊旁边坐下来，在她身上，诺萝伊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有一丝丝淡淡的汗味，但是更多的还是那沁人心脾的体香。
她觉得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她不明白，约塔娜那个直女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
“心流，是情绪中诞生的流派，你的每一个动作，乃至枪势、枪意，都蕴藏情绪的波动，哪怕很微弱，我依旧能看出来，你在悲伤，这在之前是从没有过的。”
“啊，酱紫呐。”
「就说呢，这个直女怎么可能会察言观色，到头来还是根据枪法判断人的情绪，该说，真不愧是枪王？」
诺萝伊把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必悲伤，我们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做好眼下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
「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啊，好耿直的安慰……这个直女师傅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她以为自己是我妈啊，又被当成小孩子教育了~」
深夜，她躺在床上，挠着额前的刘海，横竖睡不着。
她想找人说话，最好是同龄人……好吧，这个有点难找，退而求其次，外表同龄也行。
对面孤儿院的那群小屁孩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搭理。
找琳希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视角切换到圣树城的城堡里。
居然……在洗澡……
「喔喔，不能看，这是犯罪啊。」
这只萝莉很轻易就找到了借口。
「神明怎么可能找信徒寻求慰藉！这完全违背了准则好吧，就等她洗好了姑且检阅一下她的信仰吧，对这是为了检查她的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