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捌拾陆 夜莺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6/6 21:25:39 字数:6269

【第五篇章·白麋鹿魔女简史】

Chapter5

Part86

【捌拾陆·夜莺】

【樱岛·夜都】

【银座便利店门前·雨】

【黑幕事件·第三天】

那个白袍的界明刀,只要她不拔出界明刀,我就还有机会,她的权能肯定有极大的限制,现在她使用权能掩盖住了那些种子,那么被消耗的那部分就会让本来阻拦我离开的建筑物消失,她既然一直不肯拔出刀,那就代表着她自己也控制不住那把刀的力量,或者说,拔出那把刀的代价太大了,不论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薇儿奔跑者,随手抓过身旁的一朵花,那朵花在她的手中野蛮生长,开花,绽放,随后花粉落在在她的手上,又蔓延出些许新的花束,随后在她的动作之中落到地上——那布满雨水的地面,花束开始疯长,在数秒之中经历了发芽,生长,开花,再到凋零,每一束花都绽放出了更多的花粉,然后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直到地面被花朵布满。

雨还在下。

这些雨水整齐划一地落了下来,不是那种纷乱的雨,而是整齐划一的雨,就像是行列整齐的军队,一,二,三,四,是的,雨滴以一种平面式的结构落下,每一个平面相距大概十几公分,在落到地上的时候发出的声响,也是如此整齐,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是大量雨滴落到地上的声音,在不到一秒的平静之后,又是一下整齐的声响。

除了那些,被挡住的雨。

每一次落下的雨都算是一次扫描,每一次的雨落到地面上都是一次反馈,那个暮时落雨命尊的信徒一定在聆听这些雨的反馈,当几次间隔之中的雨出现偏差的时候,就代表着那一片地区有所变化,正因如此,薇儿才选择了这个方法——让花生长起来,不止是花,所有能够在这里采集到‘种子’的植物,都被她摘了一遍,然后用界明刀的力量催促它们生长起来,于是,就形成了一道屏障,一道用来伪装自己的屏障。

如果她是那个神使,在聆听反馈的时候也肯定追了出来,既然那个白袍掩盖住了黑袍的接触到的种子,那黑袍自然就无事了,很显然,在那两个人之中,黑袍是负责处理目标的人,而那位白袍应该是负责除进攻之外的所有,包括限制被处理人的行动,还有……及时处理突发状况。

那个白袍的权能到底是什么,从概念上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或者从概念上扭曲现实存在的东西,用另一种东西来掩盖这些事实,比如改变了种子进入那个黑袍身体内的事实,还有改变我离开这里的事实,那栋烂尾楼应该是那个白袍能力的一种体现,理清楚逻辑,如果要抵抗那个白袍权能的影响,首先要明白那个白袍的权能到底是什么。

她似乎只能够改变她知道的事情,她所看见的那些种子被她抹去了,但是她没有看见的那部分还在,也就是说,第一,她的权能并不足以让她抹去这一片存在的所有种子,不然即便她是否看见我口袋之中的种子都无所谓,第二,她能改变的是她所了解的,只要我‘瞒住’她的部分,她就无法改变。

先用这些花朵制造出假象,控制好花朵生长和凋零的时间,就可以伪造出不同方向的‘奔跑者’,让这些植物以某一种速度,朝着某一个方向逐渐生长,而随着时间又逐渐凋谢,在雨的感知之中,就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一个地方移动,新生的花取代凋谢的花,伪造出自己的体积,只要合理控制好这把刀就没有问题!

以自己的脚步为中心让花朵开始移动,那即便是那个黑袍也分不出来哪个才是自己,这样就好,依靠这个方法来去往边缘。

只可惜现在并不知道那个白袍的权能是不是持续性的,若是她抹去种子的痕迹这件事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不是长久的事情,那现在的边界很有可能又是那烂尾楼,这个这个权能的结果需不需要长时间维持,还是说,自这个权能生效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并不需要那个白袍继续为这个权能付出什么……

薇儿提着界明刀,在雨中奔跑着,高大的树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叶子和枝丫开始飞速疯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化为了一片阴影,把薇儿给遮盖住,让雨淋不到她的身上,只不过这样子也会被雨所感知到,毕竟不论雨落在她的身上,还是落在叶子上,反馈出来的结果都是‘在地面之前就被拦住了’,可落在叶子上总好过落在身上,如果那个黑袍让雨产生某种变化,她也能够在自己被波及之前发现。

离开这里去哪里……能够去哪里,现在夜都范围应该不安全了,对了,他们怎么找到……腰牌,我身上的腰牌!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情,那个腰牌也是神明的恩泽,在神的眼中带着腰牌的我肯定就像是黑夜之中打着强光手电筒的人……虽然现在也是黑夜,好像也不对,白天,从时间上来说现在应该是白天。

今天是黑幕的第三天,神明要在今天把太阳带出来,白海那边的事情到底做的怎么样了,结果到底是什么,神在那里遇到了什么挫折……邪神聚集在一起反抗?不可能,如果邪神能够团结到一起那现在的樱岛肯定更加危险,神要掩盖白海发生的事情,所以必须处理我,因为我知道白海的底层出现了污染,而神明容许了这份污染的存在,因为那份污染可以用来制造新的太阳。

但是现在失败了,而作为去过白海的我必须要被封口,因为我知道神明和污染有某种合作……也就是神和邪神有合作,既然如此,就不存在邪神和正神产生冲突的情况,那么……有什么能够抗衡神明的存在打乱了白海的布置,能够影响到神明的……难不成有新的神明诞生了?那按理来说那些神明的利害关系应该是一致的,为什么会有冲突……

想不明白,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根据记忆之中的路线奔跑着,薇儿本来想要去的是稻荷神社,可是现在稻荷神社应该是回不去的了,稻荷神的刀也和她无关了,该死,我为什么去白海来着,不就是去找子规蹭了一顿晚饭吗……早知道去蹭饭都这么麻烦,说什么昨天都不能够离开夜都。

雨还在下,整齐地雨声在薇儿听来实在是过于怪异,毕竟所有人听见的雨声都应该是淅淅沥沥的嘈杂声,这种整齐的声音不论听多久都会觉得违和,自己熟悉的事物被某种力量改变,正如那个白袍的权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放上了一栋烂尾楼,为什么是烂尾楼……如果是因为那个白袍对这里‘不熟悉’呢?

那两个神使不是夜都地区的神使,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别的地区的神使,因此他们不会那么熟悉夜都,假如说,假如说给那个白袍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夜都,或许她就能够制造出我无法分辨的……那些东西。

薇儿停下了。

她看着面前的这一栋楼,不是烂尾楼,看起来是一个写字楼,关着灯,有些年头,不论怎么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这一栋楼不属于这里,这也是那个白袍制造出来的‘边界’,果然……那个白袍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提高了。她开始制造出属于夜都地区的建筑物了,和那个烂尾相比,这栋写字楼更加融入到了环境之中……

也就是说,那个白袍的权能并不需要一直维持在某一件事上……麻烦了。

她没有靠近那栋写字楼,而是选择原地歇息,让树木隐藏住她的身影。

“呼……”她呼出一口气,闭着眼,聆听周围的声音,现在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守着,一个人面对一切,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孤身战斗了呢……或者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拥有了朋友呢……和子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多年前了吧,那个小巷子,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特别,一个不惧怕邪教徒和神使的人,一个面对神使还能够安然自若地站着的人,这么想来,子规其实也挺神秘的,我所了解到的她究竟占据了她真实的多少呢。

薇儿抬起头,只能够看见树叶,还有黑色的天空,黑幕事件之后的天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黑漆漆的一片,星星都没有,不过现在好像……亮了一些?对,亮了一些,这不是错觉,天空确实亮了一些,可是这些光是从哪里来的?

“是不是很神奇。”身旁有人说道,“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变亮了。”

——什么时候?

“是我,别动手。”身旁的人说着,把薇儿抬起的手按了下去,“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这里覆盖住的味道,很熟悉……”

是子规。

“我不是让你跑了吗?”薇儿瞪了子规一眼,“赶紧走,我保护不了你。”

“放心,不需要你保护,你处理好自己就行,再说了,你要是出事了,这把刀怎么还我。”子规指了指薇儿手中的刀,“你说是吧。”

·

在遇到子规之前,薇儿是孤身一人。

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成为的神使,总会在三日月受到些许排挤,在稻荷神社的时候便是这样,不然为什么稻荷神社下的三日月时常见不到人,那些神使都不满意她作为稻荷神的神使,但是这里又是稻荷神社,因此他们选择了避开和薇儿接触。

眼不见为净。

薇儿自己也知道这一点,那些所谓的正统神使天生就高人一等,因为他们所掌握的神学,还有他们所享受到的神的恩泽,都远超于薇儿,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神使身份并不是那么干净,所以她主动包揽了大部分的脏活。

不是累活,是脏活,她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她也知道和别的神明相比,她的特长是什么,在夜都地区,大部分的处理邪教徒的工作都是由薇儿一人处理的,其实邪教徒并非都是那种强大而可怕的怪物,更多的只是被浅浅地污染了的人,他们的信仰出现了动摇,属于邪神的污染悄悄渗透了他们的大脑,如果使用什么透视光来看那些人的身体,在某些地方应该能够看见黑色的污浊物,不多,只有一些。

但就是那一点点的黑色污浊物给他们敲响了丧钟,因为当被污染的时候,他们就不可被挽回了,唯有这种信仰被扭曲的人身上才会有那些黑色污染物,他们或许是被邪神的信徒影响到了,或许是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也有可能是被家人所波及,或者被那些扭曲的怪物触碰到,总而言之,当那些人的身体出现了黑色的污浊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朝着邪教徒转变了。

而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这些神使来处理,刚刚被污染没多久的或者那些污染程度较低的人从外表看来没有任何不正常的部分,保留着属于人的理智,甚至他们自己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信仰已经扭曲了,那些污染的种子埋藏在他们的大脑深处,在发芽开花之前不会暴露出任何的异样。

因此,对于那些人来说,在告诉他们‘信仰已经被扭曲了’之前,他们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意识,而这也代表着,当薇儿以神使的身份去处理这些人的时候,她得到的往往是抗拒,哭泣,哀求,或者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诉求都出奇的一致——恳求薇儿放过他们,并保证自己的信仰从未出现过任何偏差。

但是这样无法改变事实,界明刀能够分辨出来,作为神使的薇儿也能够感受到,被污染的人天然对界明刀会有抗拒和厌恶,理所当然的,界明刀也会厌恶那些被污染的人,其实在更早之前,在界明刀发出警告之前他们便知道这一点,因为三日月会告诉他们。

三日月,在平野的三日月,从三日月会告诉他们消息,消息的来源是平野,那个薇儿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消息传来,消息的内容基本就是平野对他们的指令,其中的一部分自然就是关于需要去处理的人,或者说邪教徒。

这些需要被处理的基本都是刚刚被污染不久的人,毕竟,基本没有多少邪教徒能够在这段时间躲过处理,能够被污染大半的,要么是本身就有特殊之处的人,要么就是躲在底层的人,底层可以说是一个恩泽之地,是神对那些人最后的宽容,只有呆在底层才有可能在被重度污染的情况下活着,当时的薇儿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来,那些人应该就是神明储备的‘一次性的’信仰吧。

从平野传来的消息之中,需要处理的普通的邪教徒就交给了薇儿,其实也只能够交给薇儿,夜都地区的神使总是喜欢出外勤,很少呆在夜都地区,一方面的原因自然就是不满意薇儿这个存在,另一方面,平野传给夜都的消息也确实有很多外勤任务,多到和别的地区相比显得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只是他们没有选择,平野传来的消息是必须执行的任务,那也是神明给予他们的命令,既然成为了神使,在享受到相应的权利与地位的同时,自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神使,说白了就是一堆在刀尖上舞蹈的人,要说是为了樱岛的和平和安全,或许不大对,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私心,对于薇儿来说,这一份的私心就是……神使获得的薪水报酬确实不赖,足以支撑她在工作的闲暇时间好好地享受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薇儿能够去白海或者别的地方大吃大喝,既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亡,不如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对待自己,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便是她的死亡不是邪教徒带来的,而是同为神使的那两位带来的……这么想想,还真是讽刺。

说回到那些邪教徒,在刚开始做这些任务的时候,薇儿自己还是会有点于心不忍,自然,邪教徒本身就是有什么亵渎神明的人,只是……当看见那些人在自己的面前哭泣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有点难受,那些人,有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有怀孕的中年女性,有天真的孩童,也有垂暮的老人,他们的共同点,往往是对生有一种强烈的渴求,他们不希望自己的生命就这么结束,毕竟从他们的角度看来,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是的,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被处理?这就是那些人的想法,他们觉得自己是无辜的,看着薇儿面具之后的眼睛,他们会崩溃,也会质问,如果遇到更加激进的,会反抗,尝试着脱离这一份处理,从一旁的桌子上夺走一把小刀,对着薇儿的心脏刺来……当然,这样的人还是少数,‘神使是神的使者,践行的是神的旨意’——这样一个思维已经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根深蒂固,他们信仰神明,因此,他们不会以自己的理智去做那些亵渎神明的时候,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萃白监狱或者死亡,就在等待着他们。

“你知道神使为什么需要戴上面具吗?”很久以前,薇儿这么问过子规。

“为什么?”子规很配合地反问道。

“面具是一种保护,当我们的脸被什么东西盖住的时候,神使这个身份就取代了我们自己,我们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这样也能够降低我们心中的负罪感。”薇儿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可以说,杀了那些人的是神使,而不是我,是神使的职责杀死了他们,并不是因为我的主观行为,我可以让面具盖住我的表情……你知道吗?人的情绪是能够传染的,我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悲伤,痛苦,他们的话语就像是一根根针一样刺入我的心脏。”

“那不当神使不就好了?”子规说。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当我们成为神使的时候,我们就无法回头了,要么带着自己的秘密和身份直到自己老去,要么,就这么悄然无息地消失吧,安然退休的神使,我没有见过,一次都没有见过,成为神使的那一刻开始,一辈子都只能是神使了,很多人羡慕我们这些神职工作,认为薪酬待遇好,地位高,是……这些都是真的,可是我们要付出的也很多,比如生命,在这里生命是最不值钱的了,我见过几次那些污染很深的邪教徒,他们的那种癫狂是你难以想象的,还有被污染的神使……即便有着神的庇护,神使也有可能被污染,那个时候,他们就必须自我了断了。”

“那假如有一天需要自我了断的是你怎么办?”子规接着问道,“当你要被处理的时候,你怎么办?你会安然接受吗?”

“怎么可能。”薇儿失笑道,“我当然也怕死,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敢保证我会拼上一切保全自己,我要活着,活得很精彩,让那帮看不起我的人一个个比我先死,不然我这辈子都不能瞑目。”

半吊子的神使,薇儿是这么描述自己的。

在成为神使的几年之后,她逐渐习惯了处理邪教徒的日常,她会聆听那些人临死前的话语,这是为数不多的乐趣,是啊……乐趣,当把他人的痛苦作为乐趣的时候来到,就代表着自己的生活之中能够感受到的欢乐已经不多,对于薇儿来说,这便是一种排解孤单的方式吧,至于另一种方式,开车去一趟白海,去一下那个名叫烙印的居酒屋,点上一份烧鸟,再来一杯酒,和子规聊聊天,聊天的内容不需要有意义,天南地北的东西都能够聊,这样就足够了,还好,她的薪水支持她这么做。

至于子规,那应该最好的朋友了吧,所以在这个时候,她希望子规能够跑,在神使来处理自己的时候,她不希望子规被自己波及到。

因此。

“还你能够保护你自己,得了吧,认识那么久了我就没见你展现过什么战斗力。”薇儿拦在子规的身前,“你对白海不熟悉,现在这里被那个白袍制造出了虚假的建筑物,如果进入那些建筑物就会被传送会便利店那边,你不要乱走……等我处理好。”

“谁说我没有战斗力的,你别忘了居酒屋一楼还挂着一把刀呢。”

“那就是个摆设!那把刀挂了多少年了,上面都落灰了我都没见你清理过!”薇儿瞪了子规一眼,“行了,别出声……”

一滴雨落下,穿透了树叶,钉在了薇儿的肩膀上。

远处,净池瑾提着刀,带着些许怒火看着这里。

“……找到你了。”净池瑾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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