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妒魔女·叁拾柒 把真理带到阳光下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8/16 21:44:36 字数:6152

【第六篇章·杀死一只妒魔女】

Chapter6

Part37

【叁拾柒·把真理带到阳光下】

·

【十一号地铁·十五】

“既然已经逝去,就不应该奢求生命,各位乘客,欢迎乘坐十一号地铁。”

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祂等待了片刻,拉动了一下把手,关上了那一节车厢之中敞开的门,在漫长的路线之中,在到达终点之前,还需要不少时间,对于人而言,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会思考,一个人从生到死会经历多久。

有的人说,死亡应该是缓慢的,人会在脑海之中被动回忆起过去的故事,他们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儿时的一块糖果,年少的一朵鲜花,青年的一封书信,中年的一支香烟,老年的一杯香茶,每一个时间点总能够找到一些代表性的事物,仿佛,若是不将自己的人生重新回味一遍,这样的死亡就太过于无趣。

他们会在文学作品之中描绘一个人的死亡,比如‘为什么你仍然如此美丽?死神虽然榨干了你甜美的气息,却无法夺走你的美丽。我相信这是他的一个阴谋,死神也爱慕你,是不是带你去做他的情妇?’这样子的。

不过,又有多少能能够描绘出真正的死亡?

祂喜欢把死亡称作是一段旅行,从生到死亡,乘坐着‘轨道’去往死者的国度,轨道并非一成不变,它只会以一种能够供人乘坐的模样出现,比如现在,轨道就是一辆名为十一号的地铁,将死者带入到死后的世界,而在这一个过程之中,便是属于生到死的旅行,即便这一场旅行并不存在时间的长短,或者说连时间的概念都将不存在。

时间,时间在这里是最没有意义的,在这里感受不到时间,在这里不论过去多久,对于现实而言都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在轨道之中,人经历的是属于自己的一切沉入死亡的过程,在五十星,这就是死亡的本质。

“哎……当时还耍帅似的说了一堆吹牛的话,现在却还是离开了那个帷幕,如果被那几个家伙看见了,不得笑话我许久……”

祂嘟囔着什么,随手扯了一下一旁的铃铛,地铁发出如同火车铃铛的声响,在轨道上,这样的声音能够告诉‘那些东西’轨道马上就要有东西经过,让那些存在于灰色之间的存在避开,免得被撞上,地铁是不会被阻拦的,那些能够干涉到生死的存在也不会来阻拦这辆地铁,据祂所知,这条轨道存在的时间远比整个国家都要早,甚至在卡戎诞生之前轨道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是最本质的规则之一。

祂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和服,那宽松的袖子自然下垂,还没有落到地上,但也差不多了,祂白皙的腿上是白色的长袜,踩着一双木屐,一顶黑色的帽子盖在银灰色的头发上,祂戴了一副圆框眼镜,镜片之后紫色的瞳眸就像是那一瞬闪过的雷电,只是被乌云的阴郁遮盖。

此时,祂的手中还拎着一个黑色的烟斗,祂把烟斗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那烟气渺渺升起,停留在车厢的顶端,然后缓缓消散,烟斗的末端系了个金色编织物,像是一个吉祥符。

驾驶室并不复杂,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看起来就令人头昏脑涨的机器,只有几个像模像样的拉杆,似乎使用那几根拉杆就能够控制整个地铁的前进,祂就呆在驾驶室之中,时不时拉动一下拉杆。

驾驶室有一种诡异的冲突感,不论是摆设还是装置都充斥着古旧的模样,但是装饰和大致的外观又带着现代地铁和上世纪火车杂糅在一起的风格,祂坐着的位置是一张真皮座椅,应该是真皮座椅,从外表上看来是这样的。

从驾驶室看向窗外,也就是地铁的前方,玻璃窗外是一片绚丽。

“真不知道在那些人的眼中,这些景象又会是什么样子呢。”祂自言自语着,看着窗外的景色,多么绚丽的景色,这是在现实之中不会看到的景色,在祂的眼中,这些景色可不是那些被认知阻碍之后的结果,而是本质,唯有非自然才能够看见非自然的全貌,高纬度的存在能够看清楚低纬度的一切,但是低纬度的居民永远无法窥探到高纬度的一面。

正如同看一张纸上的线条,人能够很清楚地看清楚线条,能够看清楚线条的开头,结尾,中间的部分,不过,人应该不会去想象纸上的那线条能不能看见人的全貌,这是一个很抽象的命题,对吧?毕竟真的很难想象,二维的线条该如何看见三维的人,或者说,线条看见的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现在那些乘客应该都至少到灰色了吧?那几位到达黑色的都已经下车了,我看看……”

祂嘟囔着,看向一旁的屏幕。

那是几块电子屏幕拼凑起来的东西,每一个屏幕都对应着一节车厢,通过屏幕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一号车厢的乘客都已经全部下车了,而后面的几节车厢也离开了几位乘客,简简单单,其乐融融。

祂将视线投到一节靠后的车厢,那是祂所说的属于【骤雨间隙】的车厢,在看到那一节车厢的第一眼,祂就忍不住撇开了眼,片刻之后,祂才重新把视线移回到了那一节车厢之中——在没有认知阻碍的情况下,那一节车厢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反胃。

“啧啧啧……如果刚才那个人类女孩看见的是这一节车厢的本质,那才有意思,可惜啊可惜,不过这种保护也是能够理解的。”

——死者穿行于亡者的国度,黑色的赫尔海姆迎接着新的居民的到来。

——祈祷,那是刑罚,是毁灭你生命的终极方式;是流放之所,那些存在把悖逆祂的从人间彻底驱逐去的地方;是痛苦之地,被捆起手脚,被丢进外面的黑暗里,有墨黑的幽暗等着他们;被丢在火炉里,被不灭的火焚烧,在那里,虫是不死的,火是不灭的;那是永久的,永远持续,永不结束。

——拥有敬畏之心之人能顾看见白色的天空,拥有卑贱之心的人只能够看见流逝的黑暗。

电子屏幕上,属于骤雨间隙的那一节车厢,晃荡着,祂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祂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出现,祂很有耐心,毕竟,在这样一个漫长的旅程之中,总需要什么东西来打发一下时间。

“不过,那些东西的装饰风格还真是有挑战性啊。”祂抚了抚下巴,片刻之后,祂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一样,“对了,那个叫白肉命尊的家伙,和那个家伙的风格挺像的,也是拿这些人的组织装饰空间,不过相比起白肉命尊,骤雨间隙好像更加……狂野?还是说奔放?”

“滴。”

忽然,一旁的电子屏幕上发出了几道滴滴的声响,并不尖锐,不过很清晰,这是有人按动了紧急呼叫按钮时候才会有的声音,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就代表着某一节车厢有人有事要询问了。

不过……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人呼叫呢,那两位不属于这一辆地铁的乘客都已经下车了,剩下的乘客都至少到达了灰色层,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发出疑问?对于他们来说,死亡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有离开的冲动,没有外力的引导,他们不会出现问题。

也就是刚才第二位不在名单之中的客人离开的时候引起了一点冲动,有几个相邻车厢的乘客跨越了车厢的连接,他们表现出了一些逃离的欲望,一些对生的渴求,然后,他们冲入到了那一节车厢,想要通过那扇敞开的门离开,不过那位叫劳伦斯·卡尼尔的男人展现出了一种精湛的技巧,将刀刺入到了那些闯入者的脖颈之中。

在车厢之中不会死亡,倒不如说,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会再死一遍呢?这种事情随便想一下都觉得不大可能,而且在刚才也说过了,在地铁之中时间是不存在的,而杀人这个举动,哪怕是最简单的将刀刺入喉咙,也需要时间,那么,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呢?

并不难想象。

那些闯入到车厢之中的人不会在车厢之中再死一遍,不过,当第一个人捂着喉咙跪在地上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他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姿态在地面上爬行着,他捂着喉咙,里面没有一滴血流出,血管有规律地跳动着,脖颈也一样,匕首捅出来的伤口不大,但是深,直接刺入到了喉管之中。

那位名为劳伦斯的男人就用这一把匕首处理了两个人,随后被第三个人打到了后脑,于是,劳伦斯摔倒在了地面上,劳伦斯展现了一个城市的底层人应该有的凶狠,褪去了外表,他抓住了第三个人的脚,匕首刺入到了那人的脚腕,挑断了那人的脚筋。

他没有站起来,而是接着把刀送入到第四个人的大腿之中,肾上腺素疯狂催动着他的身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的躯壳,但是,那一场搏斗的结果是,劳伦斯以一只耳朵血肉模糊的代价,将那一群人拖到了大门关闭的时刻。

然后,看着他的儿子消失。

·

【十一号地铁·终】

祂接通了那一段呼叫。

“各位乘客,欢迎乘坐十一号地铁。”祂习惯性地说道,这是开头,也是对白的开始,“这位乘客,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很难想象祂能够在面无表情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话中的情感并不存在任何波动,祂只是在完成一份工作,然后将这一份工作所需要的表达的内容通过说话这个方式再现出来,在这个过程之中,呼叫的人看不到祂的模样,但是祂能够通过电子屏幕窥探到每一位车厢之中的人。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流,在那一头按动按钮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和什么样的存在沟通,对于车厢之中的人来说,喇叭后的声音或许就只是一个司机罢了。

“你到底是谁?”

“这位乘客,我并不是很能够理解您这句话的意思。”祂看着窗外的景色,回答着那位乘客的疑问,“我只是这一趟旅程的司机,称呼我为司机也好,别的什么也罢,这都不重要。”

“那我换个说法,你和【诚挚的混沌善意】有关联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位……”祂扫了一眼电子屏幕上的状态,“喔,依诺先生。”

——呼叫的位置来自于骤雨间隙的车厢,那一节最为特殊的车厢,此时,在电子屏幕上显示着,靠近通话口的是一个名为依诺的男人……好吧,现在称呼它为男人可能已经不大准确了,在现实之中死亡之前被污染严重吞食,属于人的部分早已经扭曲。

祂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个名为依诺的人,随便吧,反正不重要。

“你肯定知道祂的名,你应该知道祂的名的。”属于依诺的声音传到驾驶室之中,“在跨过界限的时候我只看见了祂的一角,【诚挚的混沌善意】,这是祂的一角,如果是你……你应该知道的,你属于祂的那个世界,你应该和祂有所关联。”

“这位乘客,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我只是一个代理驾驶员,这辆地铁原本的驾驶员并不是我,这个问题我建议您还是去询问原本的驾驶员卡戎,问我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祂的名……我不知道祂的名……但是我能够确定,祂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本质之一……和祂们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之一。”

依诺先生的话语颤抖着,带着一种窥见世界最深处的秘密的小激动,还有慌张,它像是一个沉睡着的人,在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看见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害怕,它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车厢之中,当死亡这个事实发生在它的身上的时候,依诺先生已经不再是一个理智的人了。

“啊……啊……不存在的破灭国度、折翼牢笼的枷锁之乌、诚挚的混沌善意、启示录的不朽残叶、纯粹的虚伪真理、十四个无序的末日、往日的齿轮机巧……本质的一角啊,【未完成的故事书】的一部分,司机,请听我说,我并非胡言乱语,而是确确实实看见了这些。”

“您说的对,这位乘客,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消息没有任何意义,我不能够从这些文字之中得到任何信息,这些形容词和名词的拼凑也不会有任何……”

“不不不,司机,你不懂,我们对祂们的称呼只能是这样,因为祂们是本质,人类窥探不到非自然的绚丽,我们也无法窥探本质的奇妙,当你朗诵祂们的名字的时候,跨过时间和空间,你的话语将会落入到祂们的耳中,正因如此,我们无法看见祂们的名,因为我们没有资格让祂们聆听我们的声音。”

依诺语速非常快,快到这一整句话的停顿几乎没有。

“司机,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是我能够证明。”

“没有必要。”祂说,“如果我是你,就会安安心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刚才那个女孩从你们的车厢走过的时候你们都能够保持安静,为什么现在开始着急?好好坐在位置上,你们已经到达黑色层了,再过一小会儿你们就能到站了,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司机,这些话必须要有人知道,但不能是别人,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承受非自然的扭曲,当他们也变得和我一样的时候,我说的这些话就没有意义了,你知道吗?司机,我的死亡方式应该算是自杀,我品尝了我自己的欲望,我的思维,我的思想,我很难去和你们形容它的味道,我只能说我很喜欢。”

“我可没有吃自己大脑的想法。”

“大脑是容器,司机,用来存放思想……”

“好了,这位乘客,如果您只是想和我探讨吃自己大脑的感想的话,还是留着和您的同行者一起聊吧,我还要开车呢,轰隆,轰隆,听见了吗?这就是地铁的声音。”

祂用嘴巴发出两个拟声词,只能说和地铁的声音没有半点关联性,祂也没有打算让依诺相信,反正只是一个托词,该怎么说都是祂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

祂对依诺口中的那些词汇并不感兴趣,这是实话,那些用形容词和名词拼凑出来的称呼明显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那些词汇所代表的是什么远超出祂的理解的事物,更深的污染?更大的扭曲?更高的唯独?不管如何,在这个时候,不要去深究,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

“司机,请您看清楚。”依诺说。

在电子屏中,属于骤雨间隙的车厢之中,依诺抬起了手,它的手搭在空中,就像是牵起了谁的手,这位已经不成人形的厨师向后一步,寂静的车厢之中,忽然有了变化,属于依诺的身躯动了起来,红色的丝带缠绕着,连接着那些装饰物,搭建成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我亲爱的雪特薇儿,请让我牵着你的手,这是我答应过你的舞蹈,在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你说,我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接触的机会,因为我们已经成了两个不同的存在,若是我们的身体再次重叠,我将会坠入到你的扭曲之中。”依诺垂下头——如果那些东西能够被称为头部的话,“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地狱,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我还有什么理由不邀请你呢?”

依诺的手忽然垂下了一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上面,与此同时,那被认知阻碍修饰之后的车厢也开始褪去了外表。

——请牵起我的手,亲爱的,请让我们共舞一曲,没有音乐,也没有伴舞,只有你与我,我们相约在红色的舞台上迈动脚步,旋转,让那不可见的裙摆扬起,没有灯光,也没有观众,只有你与我,我们的身躯在帷幕之后若隐若现,微风吹起涟漪,水滴弹奏无声的祝福。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呼唤你的名,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聆听你的话语?

“滴——!”

驾驶室之中,那电子屏幕上忽然花了一片,就是那种失去信号时候的雪花屏幕,可是并不是整块电子屏幕上花了一块,而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就像是马赛克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用来遮住屏幕上所显示出来的东西,伴随着这一小块雪花的出现,电子仪器发出了一声警报声,随后就是不断重复的劲爆。

“……什么东西?”

祂的脸上露出一种惊愕,有什么东西闯入到了地铁之中,是的,在门没有打开的情况下,有什么东西忽然闯入到了地铁之中,怎么进来了的?那个东西是怎么闯进来的?轨道上的存在都已经原曲,也不会有什么存在会靠过来,不……不,就连靠过来这个过程都没有,那个存在就这么出现在了地铁之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祂站起身,拉动了拉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在生与死的轨道上被什么东西擅自篡改了过程,这也就意味着生死的界限被那东西给扭曲了,如果生与死的通道就这么崩溃了的话,这也就意味着死亡和生命并不再是两个对立的词汇。

屏幕上,那一团雪花在车厢之中踱步,没有办法,那一团雪花在屏幕上缓缓移动,很明显,雪花之下一定存在着什么,但是祂看不到,看不清,这一团东西的位格要远超自己,不然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位格比自己还要高的存在……

“已经远超【天使】这个概念了……”祂喃喃道。

“喂?各位,能够听得见吗?”这个时候,喇叭之中闯入了第三个声音,一个无法辨别的声音,听不出年龄,听不出性别,听不出语言,这些话语直接以本意的内容浮在了祂的耳边,无比清晰。

“看了你们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想要看见这个世界的本质?这样可不对,以你们现在的维度,直接窥探本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雪花停了下来。

——于是,在那一道声音的话语之中,纽加哥迎来了一次重生。

那道声音停顿了一下,就像是介绍什么东西一般说道:“那么,请让我们再来一遍,【第一章,欢迎来到纽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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