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下了好几天的小雨了。
两匹马在林道中穿梭着,溅起了地上的泥泞,给路旁的草叶染上了土色。
一位披着蓑衣的年轻人,一位和蔼的老者,虽然没有戴雨具,雨水却自动绕开了他。
“还有15里路就到了,先生。”
“咳咳……是吗。”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很快便隐没了他们的身影以及说话声……
许浑拉住了马缰,两匹马在小路上缓缓的走着,远处的山顶有个酒庄,上山的路或许是挨着搭的悬崖,总之山也就近百米高。
放眼望去只有这亮着火光,四周则是层层叠叠的墨绿,被雨幕浅浅的稀释着。
许浑和老者下了马,缰绳交给过来的小二,一抖身上的蓑衣,也不脱下直直走入酒楼。
而老者只是在屋外面选了个地方搬了个躺椅坐了下来,给过来的小二些碎银子,要了壶茶,就在那望着远处,时不时喝上一杯。
……
许浑一进门就看到三个汉子聚在一起喝着酒,哈哈的比划着。
“这位侠士,您是要……”
“温上两壶酒。”
“再来点肉下酒吧,这肉可是还有些呢。”
许浑皱了皱眉,“那就给我切一盘罢。”随手给了些碎银子:“要快些。”
“好嘞!”
许浑独自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喝着刚刚送上来的黄酒,望着窗外。
小丘和树木层层叠叠的,虽是阴雨天,但能望到极远的地方,而远处则是被雨雾掩盖着。
“嘿嘿,客官,您的肉,您慢用。”
“小二啊,你们这酒庄开了有多久了?”看着碟子里的肉以及附赠的一碟茴香豆,许浑问到。
“哈哈,客官,这开了得有二十来年了,附近跑路的商客都到我们这打尖住店。”
许浑挥了挥手,盯着碟子里的肉沉思着,偶尔喝上一口,送来的筷子一动也没动。
……
“……喝完了吗?”感觉没喝到什么,才发现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
起身四顾,略略看了看,那门口坐上喝酒的三个汉子已经醉倒了一个,小二靠着墙,打着哈欠。
许浑走向了酒楼后面,抽出了影藏在蓑衣下的刀,看着面前的两个报刀而立的汉子,又回望着酒楼里的几人,说道:“你们都是有大恶加身的人吗……”
……
……
……
听着酒庄里逐渐消失的喊杀声,门外的老人叹了口气,把门给锁死,又到了杯茶喝了起来。
……
许浑用刀撑着身子,立在院子中间大口喘着气,四周全是倒下的人。
雨水大了起来,许浑身下已是染上血色的泥水。
刀似乎被收了起来,但许浑手上仍旧握着刀,只是上面似乎少去了些黑色。
许浑踏过别人的躯体,走向了地窖,斩断了笼子上的锁链,看着里面几十双不安害怕的眼睛,说到:“都出来吧,自己去外面找吃的吧……”
除了断了一臂的小男孩,其他人都争先涌了出去。
那小男孩盯着许浑猛瞧,也不害怕,说:“能把您身上的刀给我吗?”
许浑咧嘴笑了笑,把手上的刀递给他,那小男孩却说:“我不要这把,要您腰上的那把!”
“哦?你能看到?”
“看不到才奇怪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把它拿到手上,想不注意到都难。”
“哈哈哈,还以为我死之前找不到人能替我挥刀了……”
许浑手里的刀不再是那精铁打造的刀了,而是把黑色的刀,说是刀,却没有固定的形体,似乎只是一团气,也没有重量和体积的样子。
“你不恨我吗?”把刀交到对方手上,许浑问。
“您救了我们,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又为什么怨恨您?”
许浑笑了笑,指了下对方那还有着血痂的断臂处。
“要不是您我估计没几天就死了,您就别多想了。”
许浑又笑了,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你既然能拿上这把刀,就说明你有天赋,到时候刀会告诉你一切的。”
“哦……”小男孩不懂一把刀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事情,但还是相信了面前的青年大叔(´◑д◐`)
……
……
……
许浑带着那个小男孩走回了酒楼,一脚踹向想要偷偷离开的店小二,说道:“去,再给我上酒。”
许浑又看向了门口那三个汉子,为首的汉子扑通带头就跪了下来:“这位大侠啊,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和这酒庄可不是一起的,我们就是路过的几个武者罢了。”
“确实,你们不是一伙的。”又转头对着独臂男孩说到:“按着刀,感受一下对面的三个人。”
“唔……感觉他们看起来黑黑的,坏坏的。”小男孩皱褶眉,不解的说着。
“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
“哦……”小男孩放弃了思考。
“拔刀,把他们都杀了。”
“哦,好吧。”
独臂男孩拔出来刀,冲向对方,本来只是普通人的他如今却似武侠高手一样唰的一声冲到对方身前,手起刀落连着对方手上的武器一起切成了两段。
许浑不再看这边的菜鸡互啄,踹了踹酒楼的门说:“别躲了,过来给我倒酒。”
从门里走来的是两腿打颤的小二,低着头给许浑倒起了酒,酒水也跟着抖,撒了好多也没倒满酒杯。
许浑端起来喝了口:“哟,这回终于没给我往里面掺水了。话说你原来水掺得也忒多了,喝着都淡出鸟了,那个人能醉倒也真神奇。”
小二陪着笑了立在一旁。
“切,和你说话也不带劲,还没那个老头有意思呢。”
“咳咳,怎么这时候就这样叫我,不怕我打你?”门外喝茶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进来了,笑着问许浑。
“我用那个承诺,要你把这些被抓起来的人给安顿好。”许浑也回着笑对老人。
“……你要是让我救你的话还是可以救回来的,咳咳,以你的实力不应该用出禁术的吧?……咳咳。”
“哈哈哈,那个老头今天请来了一个魔修做客,那厉害的,都有金丹修为了,差点没把我给打死。”
一旁的小二听了,差点没给直接跪了,那个魔修可是这酒庄主人的座上宾,就给杀了?
“……你真的不要我救你?许浑?”
“救了又能怎样,救活了也成了个废人,不可能提得动刀了,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喝酒……况且我也找到人能替我挥刀了。”许浑努了努嘴。
老头看去,正是那持刀的独臂男孩。
“来来来,你小子过来喝酒。”许浑挥了挥手,对男孩说到。
老人敲了下许浑,气闷的说道:“别小子小子的叫,你干脆就给他起一个名字当你儿子算了!咳,你小子看了都想好了,就想撇下我了。”
“嘿嘿,哪有。”
“哼!”
……
“咳咳咳咳,逢生什么的,你个混武夫就别这样起名了,叫出去丢人!”
“……你小子以后就叫冯参吧,别跟许浑一样早早就死外边了。”
“好了,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喝酒。”这回轮到许浑做到门外的躺椅上了,酒楼里死了四个人,老头说晦气,不让在里面待,就把许浑给赶出去了。
……
“我守着您。”冯参立在一旁说着。
“唉~”这已经是许浑第17次赶人了,却还是得到了一样的回答,只是现在的他连挥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盯着外面的烟雨看了。
外面依旧是阴沉沉的,飘着小雨,闪着雷光。
许浑想起了以前自己是怎么拿到这把刀的,想起了许许多多,想起了被自己杀掉的人,想起了当时听到的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真是向往啊,可惜办不到了……
……
才过早,天就放晴了。
老人问跪在墓前的冯参:“你跟我走?”
“不了,我到时候自己离开。”
“你跟许浑那混小子一样倔,咳咳,你要是当时乖乖听他的话走到一边就好了,现在估计都惦记上你看到他的囧态了,你可要小心点……”
然后老头就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第一惦记的就是老头自己,第二就是你小子,什么你是他半个儿子估计不会把你怎么了可老头我歪比巴卜阿巴阿巴的。
(弱弱的)“哦……”小冯参又不懂了。
……
三日后。
“冯参此去无归期……”上了三柱香,冯参披上那对他而言过于宽大蓑衣,挎着刀,一个人一匹马,下了山。
山峦依旧层层叠叠着,很快便隐没了冯参的身影,只剩下他身后酒庄燃起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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