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秋睁开眼睛时，朦胧的光画着不规则的形状，闪烁在古典的窗棂旁，却化不掉她眼底的毫无生气。
就在她愣神之际，开门声响起。
滫娘端来了一碗清淡的米粥，还冒腾着热气。
“姑娘可是醒了？”滫娘看见苏晚秋已然醒转，将盘子放在桌上后，来到床边，想要把下她的脉，可苏晚秋却是将手腕收了起来，头也转了过去，一副不想见人的样子。
滫娘的手滞在空中，可随后也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莞尔一笑，并没有在乎这位姑娘的无礼。
“那姑娘先好生将息一下，若是饿了，桌上放有米粥。”
说完，正要跨门而去，去听见了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
“谢谢......”
滫娘笑着道。
“不用谢。”
她确实是伤得很重，那种濒死的体验，她再一次近距离与它贴近，很不好受，很不好受的。
昨晚的那场，说是自导自演，却也是不全然，想死的心确实是有的，毕竟她现在算是孑然一身，毫无牵挂，那活着，岂不也是留予这世界一片空白。
正打算起身的苏晚秋，看见枕旁有件道袍模样的衣物，突然想起那姑娘身上穿的也是这身，看到这身衣服，她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滫娘随后踏入了房中，就看见苏晚秋左手挽着耳边的秀发，右手轻捏着调羹，微张着唇，晶莹剔透的闪烁着柔光，与碗里的米粥交相辉映。
“姑娘，这身衣服很称你呢。”衣不美，人美。
“姑娘也是。”苏晚秋颌首，放下调羹，与眼前靓丽的滫娘道。
“呵呵。”滫娘嘴角似乎总是挂着微笑。“姑娘休息的如何，身体可有恙？”
“托姑娘的福，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小女子无以为报......”说着说着，苏晚秋就低下了眸子，那副可人的样子，就连滫娘也招架不住。
“言重了，我辈修炼之人，见之昨晚情况，都会如我一般，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滫娘摇头道。
“汝之举手，妾之旱霖。”
“不用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道器宗吧。”滫娘双手叠在大腿上，侧坐着，一副江南烟雨的秀气模样。“对了，姑娘，今日，我就要随师兄回师门了，姑娘打算如何？”
“打算？”侧着脑袋，苏晚秋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光中扑闪着，遮住的是她眼中深不见底的黑。
“对的，打算，毕竟，昨晚......”
“小女子......不知。”说着，她接着，吃起了碗中的米粥，有些凉了。
滫娘看着她这副迷茫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也出去了，毕竟师兄的话，音犹在耳。
可她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魔道中人啊，但......唉。
只是同为女子，她是一出生就在修仙世家，有上好的资源供她修炼，不知尘世冷暖，最多的，也就是从藏书阁中的话本儿，堪堪只知道快意江湖，潇洒恣意。
如今，第一次的，近距离的接触到如此貌美的尘世女子，也只能在这尘世，如瓢泼大雨中的浮萍一般，无根无依，若是换作是她，她没有这般背景，下场又会如何呢。
最终的，只是化作了一声浓浓的叹息。
很快的，他们终于是要回宗门了，由于道器宗每个弟子起码都有一件灵器，所以回宗门的时候，倒是无需马车之内的乘驾之物，即便现在实力低下，灵力本来就没多少的情况下。
就在师兄正打算将葫芦祭出来的时候，滫娘看见，那抹与周遭完全不同的红色，她又换上了昨晚的罗裙，似在一片荒漠中，默默盛开的曼陀罗。
艳丽，却也不知道，能存活得了多久。
滫娘一咬牙，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苏晚秋的身边，纤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道。
“姑娘可愿虽我一同回往宗门？”
听见这话的苏晚秋，脸上并无多少喜悦，只是轻轻笑着，淡淡的，不像她身着的鲜艳的红。
滫娘看见这笑，包含了太多，但她看不清，只是那手还是握住她的手腕。
坐在葫芦上的那几位师兄，都对把苏晚秋带回宗门表示无所谓，甚至有些喜悦，毕竟有个如此漂亮的师妹，求之不得呢。
但只有一位师兄，面色如水，默默看着苏晚秋脸上的笑容，手中掐着算决，可终是不得要领，也作罢，对着风说。
“缘起缘灭终继起，轮回台上无妄生。”
此时，苏晚秋像是听见了，抬头看见了那个长相普通，但耐看的师兄，眯了眯眸子。
葫芦上，滫娘坐在她旁边，那些师兄也坐了过来，开始纷纷询问苏晚秋，也对她不幸的遭遇表示同情。
他们问东问西的，说实话，她苏晚秋，从来没有如此的受人关心过，她也含笑着，回答这些师兄的问题，当然，除了那位。
“那位师兄是......”苏晚秋指着在葫芦前打坐的那道身影。
滫娘美眸微翻，语气中带着无奈。
“卿可道，我们的大师兄，是宗主的亲传弟子。”看着滫娘那副与秀气大相径庭的表情，也不禁莞尔。
“为何，蔺姑娘，一提起那位卿师兄，就如此作态呢？”
蔺滫娘被发现了也不遮掩，笑道。
“那位啊，就是一神仙，要不是，这次是他师傅，也就是宗主出面，把师兄给提溜出来，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蔺滫娘毫不顾及为首的师兄，侃侃道。
“想来他也只是向往潇洒自由的生活罢。”
苏晚秋美眸撇过那道为他们护法的背影，单薄的很。
“那可能是的罢。”也不知滫娘想到了什么，话说了一半也就没说了。但也接着道。
“苏姑娘，这次是我擅自将你带回，但师兄们都是支持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到了宗门后，我自会为你安排新人弟子的身份。”滫娘言语轻柔，可话中的笃定显得让人安心。
苏晚秋点点头，明白了眼前的蔺滫娘的身份十分的不简单，入门的新人弟子，正规的方法都是通过择徒大会时，让宗门自选优秀的弟子，然后进行培养，可就凭她单单的一句，竟然能让她直接免去这些过程。
苏晚秋这次主动握住她的手，轻轻道。
“谢谢。”
似是感谢的低语，又像是愧疚的呢喃，轻飘飘的，没有依存，就这样的，消散在蔺滫娘的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