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庵的生活，规律而简单。
尤其对是慧清这一辈尚未开始接触俗务的小尼姑来说，每日早晚课，习练武艺，诵读佛经，很快就过去了。
慧清很是喜欢这样的日子——哪怕今天要考试，亦是如此。
她昨晚上修行到了很晚：名义上是为了准备今日师父的考较，实际上是为了尽快适应这个身体，并且整合所学会的武功，汲取所学武学中的神髓，为下一步做准备，一整晚修行下来，自觉收获很大。
然而，也正是因此，在抽空抄写《金刚经》的时候，最后几遍随意潦草了些。结果便是，她清晨赶到大殿做早课之前，被自家师父检查的时候，狠狠训斥了一顿：而且是非常严厉，不讲情面的那种。吓得旁边的慧静瑟瑟发抖。
慧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很恭敬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并且保证这次定会很认真地抄写。
惹得明空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定下回去重新罚抄五遍的惩罚。
慧清自是没有任何抱怨，乖乖地领了罚。
早课，晨练，一如往常。
唯一不同的是，晨练结束后，明空亲自过来，领着慧清外大殿之外走去。慧静磨磨蹭蹭地跟在了后面，明空只是瞄了一眼，没有阻拦。
“开始吧。”
回到昨日的那处林边空地上，明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让慧清在她的演练之前学会的剑术，从慈悲剑法到静念禅剑，从头到尾，一招不落。
那副板着脸冷冰冰的模样，直看得旁边的慧静瑟瑟发抖。
这些剑法，慧清昨日晚间已经尽数温习过一遍，甚至还凭借着自己的眼光，对原身招式中的疏漏之处加以了改正，加上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此时使来，内气流转，身随意动，竟然有着一种行云流水之感。
无论是练了许久的慈悲剑法，还是那套慧静暂时尚练不全的清净禅剑，都是如此。
两套剑法使完，慧清收剑而立，看向自家师尊。
明空的脸上依旧一片冷淡。
“练得不错，很是熟练。清净禅剑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练到这个地步，看得出来是用了心了。”
她如此说着，抬手摘下旁边慧静腰间挂着的长剑，缓缓走到慧清身前，“只是，吾辈练剑，不仅仅只是修身养性，亦要护身卫道，诛邪灭魔，因此，练剑，更要学会对敌运用。”
“今日，为师要考较你的剑术，亦要考较你的对敌之法。”
“还请师父赐教！”
慧清面色不变，举剑行了一礼，然后便摆出了一个架势。
“你先来吧。”
明空手提长剑，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着，示意慧清先攻。
见明空如此，慧清也不矫情，手腕翻转，一招慈悲剑法的起手式便刺向了明空的右胸。
对于慈悲剑法，明空心中早已烂熟，不假思索地后退一步，顺势递出一剑，同样亦是慈悲剑法中的一招。
这一招圆熟老辣，恰恰指在慧清招式中的破绽所在。
不过，终究只是入门剑法而已；若是在大乾世界，慧清有着百十种破法，但在此刻，她的目光闪动，放弃了继续进攻，长剑挥动之间，转为了守势，将先机让出。
明空却有些得势不饶人，一连数招连环刺出，招招进逼慧清的破绽，气势极盛，逼得慧清不得不步步退让。
不同于旁边观战一脸紧张的慧静，慧清的心中始终保持一片平静。
她自是清楚，慈悲剑法因着剑法立意的缘故，更擅长守御，如此气势逼人地强攻，乃是自家师尊仗着对剑法的熟悉，强行为之。
当然，明空身为戒律堂首座，又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如此做法本身便是一种考校，若是她真的急着反击，倒是入了下乘。
索性她也根本没想过要击败自家这具身体的师傅，因此，便把这场交手当做一场游戏，去一招一招地寻找明空剑式中的破绽，然后用慈悲剑法中的招式破去。
一眨眼功夫，数十招过去，
明空那沉静如水的目光之中，忍不住地泛起了一丝惊讶之色。
很明显，自家这个弟子，对于这套慈悲剑法的掌握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尽管因为剑法本身的限制，每一招皆有破绽，但每每一个破绽露出，随即便被下一招所弥补，很难利用。
哪怕是她，倘若单用慈悲剑法，也无法将这些招式破去，甚至倘若要强行下去，因为之前强攻的缘故，还可能渐渐落入下风，到时候，若是不能依靠功力强行击破，多半是要落败。
闭门造车，竟然也能如此；慧清竟然有着如此资质？
心中如此想着，明空手中长剑猛地一划，招式招式忽然变得简洁起来。
静念禅剑中的起手式，无念无想。
慧清拆招正拆得兴起，下意识地也随之变招。一招“无悲无喜”点出，刺向明空露出的一个微小破绽处。
明空发出一声惊咦，随即又连变数招，却每一招都被慧清拦下。
几招之后，慧清甚至反过来，一招一式朝向明空攻来。
“当啷——”
长剑脱手而出。
慧清一怔，终于从那种兴奋的状态中脱出，片刻后方才抱拳行礼。
“徒儿惭愧。”
“不，你练得很好。”
明空的声音，比之往常柔和了不少，“你之所以输，不过是为师多用了三成劲道而已。”
“单论剑术，这清净禅剑，你并不比为师差。只是内功还要继续积累，万万不可懈怠了。你须得记住，我玉恒庵素来讲究气剑同修，万万不可如太华山那般只精其一。”
“是！”
慧清认真地应下。
明空满意地点了点头：“慧清，既然你的清净禅剑已然有了火候，那明日起，你中午到戒律院这边来，为师要传你新的剑术。”
“徒儿领命！”
慧清神色微动，上前行礼。
“至于慧静，”
明空转过头去，严厉的目光看向自家的另一个已经张大嘴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徒弟，“你心思跳脱，六根未净，自今日起，每日默诵金刚经十遍，练习清净禅剑十遍，一月之后，为师要检查进境。”
“啊？”
慧静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