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就停在这里,遗体我们的人会放到炼金柜里保存,存上一个星期到半个月不是问题。当然,你要是再做上防腐处理的话还能存得更久。”
“不了不了,那也太破费了。”杨成溪拒绝掉了好意,“太让你们破费也不好。”
“那我们聊一聊下葬的事情吧。”
“什么意思……不是埋了就好?”
“我的意思是,葬仪事大,可以的话让死者体面点。”
“嗯……也就火葬,土葬也不是没有。这点还要看这里的条件哪种更方便一些。”
另外就是葬礼流程、什么规矩之类的,他也不是没参加过葬礼,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上哪能记住。硬要说的话,他只知道要摆些供果酒水,点烛焚香什么的。
简单把这些和瓦尔特描述一番,瓦尔特说道:“听起来很像是中州人的传统,那就按中州的葬仪来吧。”
杨成溪点点头,没说什么。毕竟他的想法是,我一萍水相逢的人,不让你曝尸荒野就行了,还要什么贡不贡品的。
一想到这想到这,他打趣说:“只要她不半夜找我来,怎么都行。”
瓦尔特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他还以为这个满脸褶子的老男人不动风趣呢。
“我会让后勤的人帮忙协调葬礼的事情,就按你说的一切从简,不会太麻烦。”
“那样就够了。”
瓦尔特点点头:“那就先跟我走吧。”
杨成溪没问去哪,不过他觉得这老头也没害他的意思,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瓦尔特带着他、哈菈还有埃德汗,一行四人穿越了一整个大学园区,来到了最北面的山脚高塔之下。
高塔围墙的大门紧闭,小门开放,门外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车门上的纹章以渡鸦鸟冠作盔饰、渡鸦之翼作布边、炬火十字为盾寓、海拉沃得为铭……只要是生活在圣北境、乃至整个安铎弗的人,几乎没人不认识。
“是东方骑士团。”瓦尔特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若是说全称,应该是“东方炬火圣坛骑士团”。
踏过门槛,进入围墙里,杨成溪看到了名女骑士站在塔门外。
如火一般明亮的齐肩短发,过长的左鬓发绑成了细麻花辫挽在脑后。一身平整无尘的军礼服,面容偏中性,或者说……这身飒爽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如此。
杨成溪看得出来,她没有化妆。如果说头发再蓄长一些,略施粉黛,那肯定会有无数男人甘心拜倒在她的裙下。
“尤菈莉雅。”瓦尔特似乎认识这名骑士,走上前询问道,“是和圣女大人一起来的吗?”
这名被叫做尤菈莉雅的骑士点了点头:“圣女大人正同梵尼采佩什大公会面。”
梵尼采佩什的大公,又为梅·诺阿赫秘识学院的校长。
“方便我们上去打扰吗?”
“如果我说不。”
“那我们就等一会儿,时间总是有的。”
说着,尤菈莉雅看向杨成溪。看着女骑士那略带轻蔑与不屑的眼神,杨成溪意识到自己怕不是要被找麻烦了。
“您还是如此不解风情,不知变通。通常的来客听到戍火骑士的通报时,都会选择改日再拜。”
“但这次是要紧事,我必须向校长请示。”
“是为了他吗?传说中的……渡星之人。”
杨成溪一愣,指着自己:“我?渡星之人?”还真是个有些文绉绉、又有点奇怪的称呼,还有些小中二。
“看来你们什么都很清楚。”
“我说出渡星之人时,你们无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就代表你们对传说有一定了解。也是,毕竟你们都是这里的老师,如果连这都不知道,那梅·诺阿赫的未来就要堪忧了。”
说着,尤菈莉雅拔出了剑,指向杨成溪。
“传闻,那是毁灭纪年、终结世界的灾星。”
这明晃晃的剑尖看得杨成溪汗毛倒立,他往瓦尔特身后站了站,生怕两句话说不顺心了,红发女人会暴起一剑砍过来。
瓦尔特皱起了眉头:“典籍中记载的一些诸王纪年的危险圣物也能灭世,说到底都只是因为它们蕴含的力量过于强大。而渡星之人亦然,不同的是渡星之人有自我的意识,是可以引导的。”
“若是没有引导成功呢?这是个危险的变量。”
杨成溪紧张地吞了口吐沫:“喂……这不是要杀了我吧?”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来杀你的。”
女骑士杀气腾腾的,杨成溪一听直接炸了毛。
“尤菈莉雅。”瓦尔特很冷静,他护在杨成溪的身前,“这是圣女的命令吗?”
“不,是我的独断。”
“你作为戍火骑士不应该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刀剑相向,更何况他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还什么都没做过”
“让开。”
“尤菈莉雅,收起你的剑,不要挡路,让我们上去见校长。”瓦尔特的两条眉毛已经快皱到了一起,说话也接近命令的口吻。
杨成溪见瓦尔特铁了心要保护自己,心里有了托底。但眼前双方针锋相对的状态,他又不得不想点办法,寻找突破。
毕竟……说到底在场的人,真的有必要为了他一个星海之外的异乡人闹翻脸吗?
自己也得利用现在的有利条件,
“喂,尤菈莉雅!”
“哦?”尤菈莉雅见杨成溪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她顿时来了点兴致。
“凭两句就想决定我生死,你也太残忍了吧!而且你拿着家伙,我赤手空拳,就算想宰了我,你作为一个骑士不觉得羞耻吗?”
尤菈莉雅理直气壮地反问:“守护圣北境的事情,怎么能叫羞耻呢?”
“放屁!别扯大义的旗帜当遮羞布!但凡我真做了什么危害圣北境的事,你宰了我我都不带吭声的!可你现在想杀我,就是毫无理由、单方面的屠杀!”
“注意你的言辞!异乡人!”
“喂,你疯啦!”哈菈在后面用力扯了扯杨成溪的衣角。
“杨,别冲动……”埃德汗也劝阻说,“黎明圣女相当于圣北境的实际牧首,而戍火骑士在团中地位仅次于圣女,别结下梁子了。”
杨成溪向背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担心。
“尽管我现在什么都没做过,但要是将来真有为害一方的可能,你现在就想杀我,我说没意见是假的,你至少得给现在的我一个公平的机会吧!”
“公平?你要什么公平?”
“要么你给我一把剑,要么我们俩赤手空拳,怎么样?要不然事情传出去了,人们怕不是都说东方骑士团杀良冒功!”
“哼……不自量力。”尤菈莉雅冷笑一声,收剑入鞘,“这样你就没意见了吧?”
“你把剑卸下去啊,谁知道你打急了会不会拔剑砍我!”
尤菈莉雅咂舌,还真把剑从武装带上解下来,扔给了瓦尔特:“帮我拿着。”然后对杨成溪说,“假如你不小心被我打死了,可别怨我。”
“搞笑,死人不会开口,见鬼呢吧!”
杨成溪不觉得自己会赢,但至少不会死,他自信地迈开步伐。
“杨先生……”哈菈担心地叫了一声。
“让他去吧。”瓦尔特倒是看得开,只是他看杨成溪的眼神是担心,但不是担心杨成溪,“下手轻点。”
杨成溪以为听错了,笑着说:“得了吧,我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然后他又对哈菈说:“别太担心,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呢!”
说完,他快走上前,直面尤菈莉雅。余下三人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流出打斗的空间。
“由我做见证人,没问题吧?”瓦尔特自荐。
“我没问题!”杨成溪自然愿意,毕竟瓦尔特算是比较偏袒他的。
“我也没问题。”
既然双方都没意见,瓦尔特开始宣布规则。
“主动投降、失去意识、背部最先着地三次即为败者。比赛双方禁止许使用一切武器、魔法,允许攻击要害,但我有随时叫停比赛的权利。双方,有什么意见啊?”
“我没意见。”
尤菈莉雅没说话,那就按默认处理。
事实上,杨成溪敢打这个“街头赛”也不是莽,而是觉得能有那么几分把握。
首先,他谈不上练过,但也在大学社团的武术部里和比划过一段时间,懂一些又不太懂。
其次,俗话说的乱拳打死老师傅。赌一把,万一呢?
最后,一力破万技,也就是体型差。尤菈莉雅身高看着能有一米七,没比杨成溪矮太多,但骨架可比膀大腰圆的杨成溪差多了。
也不知是酝酿情绪,还是双方都想按兵不动,等对方先手露出破绽,总之……杨成溪觉得少了点什么。
“如果我输了,死活都听你们的。如果我赢了……”少的是垃圾话兼打赌环节。
“你赢了?”
“以后就少找我麻烦!”
“你还是先祈祷别被打残废吧。少说废话,我们赶紧结束比赛!”
尤菈莉雅先攻,弓身蓄力前冲,近乎是瞬间闪到了杨成溪面前。
“好快!”
面对疾风骤雨般密集的拳风,杨成溪虽说惊于自己能看清对面的拳路和身法,但却只能用掌根、手肘还有躲闪疲于防备。
——洪师傅,尝试切他中路!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电影中的台词。确实,自己的臂展相对尤菈莉雅是优势。
杨成溪看准机会,右手格开拳,左手随着身子上步,猛然沿着优菈莉亚大开的中线直刺而出!
“得手!”心里欢呼的结果是……
被防住了!
大开的中线似乎只是陷阱,尤菈莉雅一把拦住拳,抓住杨成溪手臂一个转身过肩摔!
杨成溪的身子拔地而起,在空中划过半月,被狠狠地摔在地面。
躺在地上的他比起喊疼更是一脸懵逼,他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尤菈莉雅,尤菈莉雅眼神却依然是冷冷的,仿佛早就算计了一起。
“你还有两次机会。”尤菈莉雅松开了手。
“我会数数!”
杨成溪反过来死抓住尤菈莉雅的手借力,腰腿一吃劲儿,双腿像蝎尾抬起,钳住尤菈莉雅的脖子一坠!
尤菈莉雅背部着地。
杨成溪反杀成功,跳起来得意地说道:“平了!”
尤菈莉雅站起身,不急不恼,随意地掸了掸尘土。这不痛不痒的表现,直接浇灭了杨成溪那刚燃起火苗的喜悦和得意。
这样也好,对面这么抗打,自己也能更放开点手脚。
“继续。”
尤菈莉雅冷声冷面,又是疾风闪电地冲了上来。这次没出拳,而是脚勾杨成溪下盘,想绊倒他。
杨成溪这还能让她得逞,硬是凭着吨位优势和腿劲稳住,顺势俯身准备擒抱。
然而尤菈莉雅灵活得像泥鳅,躲过擒抱,顺着杨成溪身后一滑一钻,直接攀上杨成溪后背,双腿紧紧夹住腰,双手环抱脖子开始大力裸绞。
“咳咳咳……!”
杨成溪脚下不吃劲,下盘不稳,尤菈莉雅使出了全部的腰劲儿,用力向后一仰。
然而,她没想到,杨成溪硬是一个转身,将二人扭转成了面朝地的姿势,一起扑倒在地。
尤菈莉雅用小臂支撑护住了面部,但手臂上的胀麻感也是十分“酸爽”。她感觉大腿根被“毛发”刺得发痒,连忙翻过身坐起来一看……
“啊……”瓦尔特捂住了脸。
东方骑士团的女性军礼服是裙,巧的是,杨成溪现在脑袋就埋在里面。
杨成溪爬起来后,看见面红耳赤的尤菈莉雅,摇头的瓦尔特,不知所措的哈菈,笑翻在地的埃德汗。
他急忙解释:“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此话不假,隔着白色连裤袜,爬起来时又那么匆忙,确实什么都看不到。
“比武嘛,在所难免嘛,我不是故意的!对不……呜!”
没等杨成溪解释完,尤菈莉雅已经一个上勾拳打中了杨成溪的下巴……杨成溪晃了晃,眼睛翻白倒了下去。
“咕……”没动静了。
尤菈莉雅明白错不在地上这条“死狗”身上,但拳头已经打出来了。
“我赢了。”尤菈莉雅看向瓦尔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唉……”瓦尔特叹气到,“所以,现在可以让我们见校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