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杨成溪现在正坐在前往黑市的马车上，身旁就是尤菈，对面是圣女，因此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把我也给带上了？”
“因为六角结社提出了两个条件。一，必须要您去交涉。二，您只能带一个人。”
杨成溪傻了：“可这……我也不会交涉什么的。”
“那您的意思是，要放弃那个女孩的遗体吗？”
虽然放任六角结社毁尸是他所不忍的，但要他亲自去交涉拿回尸体，恐怕力有不逮。
“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送您回去，顺便通知明娜另派人手去处理这件事，但能否拿回来就……”
杨成溪沉默了，他不是不想回去。但看圣女那个样子，漫不经心的口吻，从容的微笑，总觉得要是做了缩头乌龟，就要被看不起了。
结果脑子一热，他答道：“我去。”
说完，人又有点小后悔。
杨成溪看圣女一身平民的乔装打扮，还穿了件破旧的披风，他有些费解：“圣女大人，您怎么这身打扮？”
“当然是要去临河黑市办些事情，只不过是尤菈代办，顺便帮再在处理一下你的事情，保证你的安全。”
“谢谢……希望我不会拖后腿。”
杨成溪已然是一副有气无力、忧心忡忡的样子了。
圣女笑着说：“传说，魔法是渡星之人的本能。别害怕，你是拥有力量的，你降临到这个世界说不定就是为了战斗。”
“……”杨成溪哑口无言。
眼前的圣女长相甜美，人畜无害，但说起话来了不得，让杨成溪时不时地觉得……这人是不是腹黑啊？
这反差正如她的声音一般。
圣女说起话来音色轻、柔、亮，按理说是很清心寡欲的声线，但听起来就是撩得人心痒痒。
而且俗话说，眼睛是人的心灵之窗，隔着眼带是没法采集细微的情感信息的，因此杨成溪更不知道这圣女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一路忐忑不安中，目的地到了。
梵尼采佩什的西南方向上的一处自然公园，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一处喷泉池附近。
下马车后，圣女对他们说：“我只能你们到这儿了。”
圣女又拿出来两套披风和手半剑出来。
手半剑且不说，只是这披风……会不会太蠢了？
没办法，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拿过来麻溜穿戴好。
圣女拿出黑市的通行证交给尤菈，“这是我的黑卡，代号是史黛西小姐。”
“交给我吧，圣女大人。”尤菈的回答很坚定，然后对杨成溪说，“我们走吧。”
“哦……”杨成溪就好像要上刑场一样，步伐沉重地跟在后面。
穿过面前的人工林后，二人的视野立即变得开阔起来。
此刻，他们位于一座小丘陵上，居高临下望着粼粼奔流揉碎了阳光，看着河对岸那鳞次栉比、寒酸又狂放的建筑群。
“过了桥就是临河集市，走吧。”
走下丘陵坡道，过了桥，前面就是车水马龙的临河集市了。
四条大街交织成“井”字形，熙熙攘攘地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行色人流往来，甄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人声如浪般此起彼伏。
“原来这么多人都穿披风戴兜帽……”
进集市前，他总觉得这身披风兜帽是否太过招摇，就好比《刺○信条》的主角那一身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刺客一样。
现在还没走几步呢，就看到了好几个和他们打扮差不多的人
“这里毕竟有个黑市，鱼龙混杂的地方，像我们这样想要隐藏身份的人不少。”
“说起来，六角结社闲着没事儿为什要偷尸体啊？”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啊……？”仔细一想，杨成溪脑子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说……那个妹子就是他们要召唤的对象？”
尤菈没立即回答：“这里人多耳杂，先进黑市再说吧。”
他们挤过人群，走入街边幽暗冗长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尤菈伸手，连敲了十下。
门上小窗打开，眉角带疤的眼睛占据了窗子，那个刀疤眼说道：“敲那么多下门干嘛？”
“老鲍勃说临河集市太热闹了，他耳朵背，只敲三声听不见。”
“那你来干什么？”
“给老鲍勃医耳朵。”
“方子给我看看。”
尤菈把黑卡递了过去，门后的人低着头看了眼：“史黛西……你身旁是谁？”
“……”看了眼杨成溪，尤菈回答说，“我弟弟。”
刀疤汉子一怔:“一个圣北境人，有个中州人弟弟？”
“家中的养子。”
刀疤汉子不再多问，开门探出身子招手：“进来吧，你们的卡收好。”
这只是第一道门，进来之后还有第二道，两扇门之间形成了小小的缓冲区。等刀疤汉子关好第一扇门，他们就可以推开第二扇门了。
门里就是临河集市真正的世界——黑市。这里也是黑鸦帮的底盘。
大小、高矮、形制不一的房屋错落建起，房屋之间或是连接或是独立，过道再搭上棚子挂上布遮住天空，这样一个隐蔽的半开放空间就构成了。
从不起眼的生锈硬币到异族奴隶贩卖，跨度之大，可以说这里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就算你想买的没有，只要钱够老板就会琢磨着去哪里给你进货。
形形色色卖主也好，买主也罢，且不说“监守自盗”的巡逻兵和人在这里把酒言欢，下到不起眼的乞丐，上到左拥右抱着女人的贵族，这里自然是什么人都有。
那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那股子风尘味明显是做皮肉生意的，她们尤其吸引杨成溪的眼球。
不是烧不烧的问题，而是很特别的问题。
精灵的尖耳、样式各异的兽耳，有的长着翅膀，有长着兽足的，有长着犄角的，有的更重口点的……浑身上下毛茸茸的，简直像是直立行走的野兽。
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有重度的福瑞爱好者……
“我知道你是个色情狂魔，但……”
“鬼嘞！没看到好多精灵和兽人吗？！我只是看她们的外貌奇特啊！”
“她们是勒拜凡人。有时候也被叫做‘拉畀婆人’。”
“很少见吗？”
“不去红灯区的话，确实很少见，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属于人类的居所。”
“啊？”
“可以理解为同一个世界，但被看不见的界线分隔，大家平时互相见不到。这群人自称是‘萨罕库尔的流放者’，也就是‘来自应许庇护之所的流浪者’的意思。”
“真复杂啊……只有女的，没有男的吗？”
尤菈停下脚，回身看杨成溪的眼光开始复杂了起来：“没想到你居然男女通吃。”
“屁啊！好奇！好奇懂吗！除非你家勒拜凡人都是单性繁殖的好吧！”
尤菈依然一副狐疑地眼光：“有。”她又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
杨成溪像个小跟屁虫和十万个为什么，追在她身后问个不停。
“也是做皮肉生意的吗？”
“基本是。”
“这么说也有不是的？”
“也有落草为寇的……”尤菈开始不耐烦。
“女的也有做强盗的吗？”
“嗯……”尤菈脑子里的弦开始绷紧。
“那就没有做点正经生意的？”
“有是有……”尤菈的弦马上要断了。
“那……”
“你好啰嗦啊！！”
弦断了，尤菈拔剑横在杨成溪脖子前，杨成溪高举双手。
“给我安静些！从现在起……没我的允许不可以讲话！”
“嗯嗯！”杨成溪用力点头。
尤菈收回剑，这回路上总算能清净些了。但是太清净……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乎她又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杨成溪。
每次回头时，杨成溪都会“唔！唔唔！”地闭紧嘴巴摇头，好像在说“我根本没说话啊！”
“……”尤菈默默叹了口气，“我眼神有那么凶吗……？”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哼……这小子也有蛮可爱的时候。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杨成溪满心都是：“妈的，莫欺少年弱好吧？等我哪天变强的，看我不怎么弄你！”
六角结社指定的交易地点在拍卖行，位于黑市的正中心最高的那栋楼。说是最高，其实也只有两层，只不过占地面最大而已。
站在二楼楼梯口望去，那一扇扇门后是包间，挂红牌的代表有人，黑牌代表无人使用。想参加拍卖，找个空着的单间进去就好。
“有件事我先和你说好。”
杨成溪紧张地点头：“你说吧。”
“之前在外面你问过我，为什么六角结社要偷尸体吧？”
“是啊。”
“我认为你猜得对，遗体本来就是他们的目标，所以不要指望能要回来。另外他们还想拿遗体当借口，找机会要接触你，”
“那我来还有什么意义？”杨成溪有些急了，“你们这不就是把肉往虎口上送吗！”
“圣女大人显然是有什么打算才带你来的，而且还是艾莉丝女士默许的情况下，并且父亲他看起来也并不知情。”
“连你也不知道圣女大人在想什么吗……？”
尤菈摇了摇头：“棋盘都摆好了，你我都是棋子，不得不上盘。不过别担心，有我在。”
“哦，那真是可靠啊。”杨成溪面无表情地棒读，然后脸蛋就被掐了一把，“唉哟，痛痛痛！”
“我说过别贫嘴，走吧。”
看着尤菈可靠坚定的背影，杨成溪觉得她似乎是真心想帮他。他疑惑了，昨天又为什么想杀他呢？
总不能……今天突然间开窍了，打算引导他吧。人的观念是这么快就会转变的吗？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这就来！”
来到目标房间，尤菈叩响房门。门开了一条细缝，女声传了出来：“来做什么的？”
“听说这里有人卖棺材。”
“给什么人买？”
“给陌生人。”
里面的人摘掉铰链，把门开大了些，一张哭面脸突然间出现，把杨成溪吓了一跳。
“进吧。”
杨成溪很身后的尤菈对了下眼神，然后神情坚定地走了进去。待哭面女关好门，那位坐在沙发上戴着高礼帽、一副绅士礼服高帽、戴着笑面的男人开口了。
“哦？”看其反应，似乎是有些惊讶的样子，“你是那个渡星之人？”
杨成溪点点头。
“你们把尸体放哪了？”身后的尤菈问道。
“不急，我先提我的要求。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你们出钱帮我们拍下来一件商品，就可以把尸体还给你们。”
杨成溪有点不太明白：“直接要钱不就完了……”
“这就是条件，小子，你有问题吗？”
“没有倒是没有，可你们不觉得麻烦吗？”
尤菈伸手让杨成溪先别说了：“先让我们看看拍什么吧。”
笑面飞过来一本手册：“最后一页。”
直接翻开，上面的拍卖品让尤菈皱起了眉头。
物品名一栏上写着“海拉沃得燧发枪”，巧的是……圣女交给她的任务，正是“拍下海拉沃得燧发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