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只要我签下这份契约,我就成了你的打工仔,不仅要为你工作一辈子,还他妈没有工资?”
杜林吃惊地看着大雨中撑着伞,穿西装打领带,却顶着一颗山羊头的怪物。
他自称梅菲斯特,是一名优秀的魔鬼。
“不,不是‘只要’,而是你已经签了。”梅菲斯特纠正了他的用词,“你难道忘记了那个仪式?”
“那他妈是和你签约的仪式?你这是黑公司!坑蒙拐骗良家少年!我要投诉!我要投诉!”杜林顿时大叫。
梅菲斯特耸了耸肩,显得颇具人性。
“魔鬼本来就擅长坑蒙拐骗,神话传说不都是这么编排我们的么?”他顿了顿,“而且,你都提前支取了部分工资了,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什么工资?”杜林哑然失笑。
“你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瞬移、隐形、念动力、操控金属……这些还不够?”梅菲斯特硕大的羊头也不知道怎么发声的,他掰扯着手指头,仿佛是个地摊上认真数钱的小贩。
“那是工资?不是我自己觉醒的能力?”杜林悚然一惊。
亏他还以为自己是个绝世无双的天才,生下来就是要做大事的。
“如果是你自己觉醒的能力,你就不会被仪式吸引了。”梅菲斯特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香烟,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甩,烟头上刹那间火苗闪烁。
他叼着烟,看向杜林,眼神深邃而不可捉摸。
“为什么是我?我的祖先呢?”杜林平静了下来,并不逃避梅菲斯特的目光。
他想起了尼采那句著名的话。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和魔鬼对视就有这种感觉。
“你的素质最好,灵魂最沉重,仅此而已。”梅菲斯特仿佛知无不言,“在你轻松割下歹徒的头颅的时候,我获得了难得的愉悦。你有一颗狼心啊。”
“什么狼心,听着就不像好话。”杜林从垃圾箱里爬了出来,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湿,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也不嫌地上全是臭水,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想要魔鬼来赞美你?”梅菲斯特像是在打趣。
“不,还是算了。”杜林悻悻然。
“很好,还有什么问题吗?”梅菲斯特说出了一句颇有老板风格的话。
“现在我该干什么?”杜林看了看四周,觉得这地方肯定和他熟悉的场所没一点关系。
毕竟,面前这家伙要是说的真话……
这里可是“新世界”。
“你得去救人,救一个女人。”梅菲斯特再抽了一口烟,他似乎是个老烟枪了,只见烟头明灭,却不见有烟从他嘴里吐出来。
真他妈是个魔鬼,人要是这么干,肺早就烂掉了!
“不救会怎样?”杜林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给魔鬼干活,怎么想都是纯工具人啊!
用后即抛的那种。
“我会收回你所有的能力,再等上一千年,直到下一个契约人出现在我面前。”梅菲斯特扔掉了烟头,用脚踩灭。
杜林随即问:“听你这意思,横竖我回不去了?”
“不啊,你可以回去,但你得能够穿越世界才行。”梅菲斯特回答。
他很真诚,尽管面上看不出来,但语气很真诚。
“怎么才能获得这个能力呢?”杜林也很真诚。
“帮我干活。”梅菲斯特一点也不嫌磨叽。
“你是故意这么绕弯子,还是不小心的?”杜林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硬了。
“是故意的。”梅菲斯特很坦然。
“我……”杜林在心底礼貌问候了一下梅菲斯特往上数十八代直系女性祖先,并且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万遍杀死梅菲斯特的动态场景,“为什么?你都这么厉害了,干嘛不自己动手?”
他真没法理解。
“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与上帝的契约了,”梅菲斯特呼出一口气,“根据那张白纸黑字,至今生效的古老契约,魔鬼无法直接干涉现实世界。”
“所以你们得找代理?”杜林一点就通。
“答对了。不过,有资格成为代理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好在魔鬼的寿命都很长,很长……”梅菲斯特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行了,”杜林站起身来,“那个女人在哪?要我去干什么脏活?话说这地方到底叫什么?”
“她就在巷子外面,看到我身后那个被两个大汉围住的女孩了吗?”梅菲斯特让开了一步。
杜林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梅菲斯特提到的女孩。
她一头暗红色的头发,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七,身上带着伤,手上和脚上都是打碎的镣铐。
“喂,阿丽塔,差不多得了吧?就算你是那位少爷最喜欢的偶像,但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光头的精壮汉子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呼吸困难。
“就是,身为经纪公司饲养的奴隶,不会真以为自己有了几个钱就能获得自由吧?”另一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大汉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要不是你连那地方都是一堆钢铁,信不信老子把你就地正法?”光头汉子冷笑一声,往阿丽塔脸上吐了口唾沫,“真他妈浪费老子时间,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我这个时候早他妈去找真人逍遥快活去了。”
“别和她废话,打晕她,带回去交差。”另一个汉子沉稳地说。
“喂,你这魔鬼还真沉得住气啊,就这么看着她受罪?”杜林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好在雨很大,好在杜林的听力很好,而他们三个人的听力似乎不咋地。
“你同情她?”梅菲斯特轻笑了一声,“这样也好,有工作热情,工作起来效率才会高。”
杜林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梅菲斯特就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个来抓人的大汉明显训练有素,杜林离他们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他们就警惕地转过头。
“谁在那边?”西装革履的大汉当即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对着杜林。
“喂,小子,这么大的雨不回家,在外边闲晃什么?”揪着女孩脖子的大汉一副凶狠的表情,同时冲另一个人的肩膀拍了拍。
那是个信号。
两个人都是手上沾满血的狠角色,不管出现在这里的毛头小子是谁,他都必须死。
反正有人会来给他们擦屁股。
砰!
杜林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枪子。
枪法真准,打中了自己的额头。
子弹搅拌脑浆的声音听起来和肉酱差不多。
“喂,大哥,不对劲!”开枪的那家伙嗓音开始发颤。
“哈?哪里不对劲?你这家伙该不会光练下面的枪法,把手上的枪法给忘了吧?”另一个人不耐烦。
“不,不……他还活着!他脑袋上都出了个血洞了还活着!”
杜林看得很清楚,那家伙西装裤在雨水的冲击下冒出了白花花的热气,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了?小朋友尿裤子啦?”他很温柔地问,就像幼儿园里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