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以后,我们就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一匹形似山羊和马的结合体的双角有蹄动物出现在了广场的另一端,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那是一匹波尔角马,一种虽然食草,但是个性却非常凶猛的动物。
这一匹角马大概还没有成年,它银白色脑门上的角虽仍未完全长成,但已变得尖锐,差不多有那种用来切面包的刀那么长。成年角马的双角能长到像长剑那么长,而且一样尖锐锋利。
“是波尔角马。”马克说到。
“我知道,卡尔冬同学。”
波尔角马是一种帝国各地都有分布的动物,我的老家斯维涅格勒的森林里也有不少,在几百年前我的祖先们就曾经骑着它反抗帝国。
“北地人会驯服波尔角马,然后骑着它们上战场,它们出现的战场总是会出现剧烈的伤亡。”
“我知道,马克,我就是北地来的,而且我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据说波尔角。。。”
“闭嘴!”“安静!”我和琳恩难得地达成了默契。马克闭上了嘴,但很快又开始自己小声嘟囔起来。
波尔角马最危险的一点在于它通常不会独自出现,而是集群活动,就像是狼。当一群波尔角马竖着匕首一样尖锐的双角对你冲来时,你最好确保自己跑的比它们更快。当然,除非你骑着另一匹波尔角马,否则那就是不可能的。
我紧张地看着那匹角马的身后,幸好,并没有出现更多的角马,这一匹可能是离群的小角马。不过情况依然非常危险,因为我们也只有三个未成年人,而且都手无寸铁,也没有另外三匹角马让我们可以骑着逃走。
不对,马克还有一支手枪!
“马克,把你的枪给我!”刚才的事让我不大能够信任马克的枪法。他连我都打不中!
马克哆哆嗦嗦地递来了他的手枪,只有一支手枪。
“子弹呢?火药呢?你想让我用手枪去丢它吗?”我着急起来,因为那匹小角马跺起了蹄子,这代表它的心情不大好,说不准想用角把个把人顶个对穿来泄泄愤。
“好,好的!”马克抖个不停的手怎么也用不利索,只是从口袋里掏东西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半天都做不好(马克连刚出生的小鹿都怕)。
“你别怕,它还远着呢!”我只好开始安慰马克,琳恩也帮着一起开始掏。
终于,我完成了装填的动作。我举起手枪,想起了某次打猎时一位老猎人教给我的技巧,关于狩猎这类四蹄动物的技巧。
于是我移动枪口,瞄准了角马两条前腿之间的部位,“那是它的肺部所在,只要射穿了那里,它就无法剧烈活动了,接着你就走上前去,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那位老猎人是这么说的。
即使我的枪法烂到没办法打中它,巨大的声响也足以吓跑它了。
Bang!
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出现,枪口附近只是出现了一小片烟雾,手枪没有击发。远处的波尔角马开始用蹄子摩擦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诘问到。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放太久所以火药受潮了?”马克不知所措地翻了翻剩余的火药,耷拉下了眼角,“全都受潮了。”
“真是该死!”我扔下手枪,这下我们真的手无寸铁了。
“等等,我在书里读到过,波尔角马看不到眼睛正前方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了在家里的某本破旧的动物百科上读到的内容。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它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呢?”琳恩指了指对面眼神犀利的四足动物。
“怎么,你还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吗?有的话就请你在我们被扎成一串前赶紧说出来吧!”
“好吧,既然古代人可以驯服它们,我们也一样可以试试。”琳恩提出了这个堪比一头撞死在尖刀上的方案。
“我是让你找方法,不是让你给我们找别的死法!”
“你不是斯维涅格勒来的吗?那你倒是发挥一些北方林地人的野蛮特质出来啊小聪明鬼!”
“等一下,我还有一些健体汤剂!”马克满头大汗地从百宝包里翻出了小半瓶奶白色的药水,“你知道怎么样驯马对吧伊琳娜?”
我点了点头,尽管没有实际试过,但我的确旁观过北地的男生们学习驯服小马驹。虽然小马和小角马存在着天壤之别,但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那就值得一试。”马克打开了药水瓶的盖子,我正准备伸手接过,他却颤抖着举了起来。马克打算自己喝吗?可是他害怕野生动物啊!
琳恩立刻抓住马克的手腕阻止他喝下那些药水,严历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已经喝过了?”
马克犹豫了一下,乖乖地点了点头。我都不知道他今天居然喝了健体汤剂,怪不得之前行动像只猴子一样敏捷。
“那你就不能喝。”琳恩从马克手里拿过药水,扫了我一眼,我再次准备接过瓶子,她却说:“我比你年纪大,所以我喝。”
说完,琳恩一口气喝干了剩下的健体药剂,“现在,教我怎么做吧。”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琳恩真的很有“大姐姐力”,有点希望我也能有这样一个姐姐。
“好,记住,首先,千万不能显露出你的胆怯或者害怕。。。”我知无不言,把能想起来的所有关于驯马的知识全都讲了出来,也不知道琳恩能不能全记住。
“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马克突然从包里掏出了一根纯白色的绳索,打了一个套索结,“这是用猫的脚步声和白云的根编织,再经过石头的眼泪浸泡的,非常结实。”
什么?用什么编的?泡过什么?
可惜现在没有时间问了。琳恩点点头,接过了套索。所以我也无从得知这神秘的配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空!”角马鸣叫着发起了冲锋,琳恩大声吆喝着走上前,像斗牛士那样迎着角马挺立着,直到它的尖角快要扎到她时才敏捷地闪身躲开,然后她扔出了套索。
套索没有命中。角马嘶鸣着停下,转过身开始准备下一轮冲撞。
“转起来!”我向琳恩喊道,一边做着牛仔那样的动作,“挥舞套索让它转起来!”
琳恩领会了我的意思,绳索在半空中挥舞了起来,画出一个个完美的圆圈。这一次,绳索成功命中了,套住了角马的左角。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挺准的。
感觉到自己的角被缠住的小角马开始不断地腾跃,摇晃着头颅,试图挣脱魔法绳索的束缚。但琳恩死死地拉住了绳索的另一端,一人一马开始了一场拔河比赛。
这匹小角马很强壮,四腿和脖子都开始显露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但喝下了健体汤剂的琳恩此刻明显更胜一筹,她用双手拽住绳子,不让它有丝毫挣脱束缚的可能。
这时,意外的情况出现了。随着双方的角力逐渐激烈,小角马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我听到了非常清脆的“咔”的一声,小角马的左角竟然硬是被拉断了。
品尝到痛楚的小角马变得愈发癫狂,尽管琳恩再次投出套索,套住了它的脖子,但依然无法镇住它的疯狂,眼看着琳恩就要拉不住它了。如果真让它挣脱了,那我们的胜算就差不多要清零了。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瞄准时机冲了上去。
“伊琳娜!?”马克错愕的惊叫声被我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呼气,吸气,蓄力。
我发挥出了自己都没想到的实力,翻身跳上了小角马的背部。感觉到背部异物的它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发疯般地跳跃,摇晃,试图把我从背上摔下去。
我拼命地用双臂钳住小角马的脖子,双腿紧紧地夹住它的肚子,像水蛭一样死死地吸住,以免被甩飞出去,感觉就像是在坐发了疯的旋转木马。只不过如果真的摔了下去,迎接我的不会是父母的双手,而是能把我的头踢到裂开的马蹄。
看到我跃上了马背的琳恩紧紧攥住了绳索,双脚都深深地陷进了土地里,马克也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帮着她一起拉住了绳索。
身下小角马挣扎的幅度开始变小,它的力气快要耗尽了!我想要欢呼,但一张嘴就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于是赶紧闭上嘴巴,死死地咬住牙齿。
它比我想象的更有耐力,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感觉全身都快要被颠散了,小角马终于喘了几大口粗气,乖乖的站定了。我都不敢开口说话,我怕自己一张开嘴,我的牙齿就要落光了。
我精疲力竭地从它的身上跳了下来,谁知刚才还一副老实样子的小角马又一次开始发癫,高高地扬起了马蹄,想要把我踩在下面。
好在琳恩及时赶到,她抱住小角马的脖子,猛地把它拽得翻倒在地,看得我目瞪口呆。这下它是彻底老实了,卧在地上,口边都泛起了白沫子。我也因为力气耗尽和自以为安全后的二次惊吓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呼吸着。
“马克,你有什么吃的吗?水果?胡萝卜?”顾不上休息,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量,我就从马克那里拿了几个苹果,放在小角马嘴边,喂它吃了下去。花这么大力气才压住的小角马,可不能轻易让它死了或者废了。
小角马不住地鸣叫着,发出“空,空”的声音。我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它除了左角被掰断,右前腿也骨折了,大概是刚才被琳恩摔的。
“马克,你应该还有剩余的治疗药水吧,给我些。”脱离了危险,马克对野生动物的害怕反而又死灰复燃了,只敢远远地站着,让琳恩把治疗药水递给我。
“你,还挺懂动物的嘛。”琳恩站在一边,看着我护理小角马的伤势。
“当然,毕竟我是斯维涅格勒来的,我是北边的林地蛮子嘛。”
“哼。”琳恩用鼻孔发出了一声意思不明的怪声,就不再说话了。我也没有看她,继续做我的马匹护理工作。
终于,小角马不再喘粗气,它自己站了起来,在原地踱了几步,然后亲昵地用脖子蹭了蹭我。我笑着摸了摸它,果然马的心情比人好懂多了。
“给,这是你的。”琳恩从身后递来一个尖尖的东西,“是你驯服了它。”
我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小角马的左角。它打了个响鼻,怒视着琳恩。
我把琳恩的手推了回去:“这是你的战利品,请你自己留着吧。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做不到这一点。”再说要是我拿了,怕不是某天小角马就直接偷偷从背后把我谋害了。
琳恩半天没有响动,但我能感觉到她还站在我的身后。我静静地用手帮小角马梳理着鬓毛,等着她开口。
“你做的还不错,以一个像你这么大的贵族小女孩来说。”终于,她开口了。难道她是因为我是贵族才表现得这么奇怪?
我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拉起沾满泥土和马毛、带着未干的水渍的裙子,向她行了一个礼,然后展现出了我最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