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噪音,王宫地下偏僻小房间被一个小孩轻轻推开。
那小孩棕眸有些担忧,扫视一圈确认房间内没有人,她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门。
房间内摆放着有些散乱的木制家具,东一个凳子,西一个方桌。门对面墙角的深棕色床铺上就更是如此,床单皱巴巴的,被子也揉成一团。
那小孩金色发梢有些凌乱地落在衣装和身后、有几撮金发还黏在了衣装上,准确来说是黏在衣裙上那斑斑点点的泥迹上。
本可称这样的小女孩有些调皮可爱。但在少女捋起蓝白小布裙的衣袖时,手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伤痕实在不能和可爱两字沾边,只能说是惹人怜惜。
小女孩轻轻地走进房间右边的浴室,准备先一步洗漱身上的污秽。
浴室内侧有一个成人高大的木桶,还有比现在小家伙高一个脑袋的小木桶。小家伙拖来木桌垫脚,舀起清水冲刷金发上的污泥。
在舀水时,她的小手偶尔会因为臂上的淤痕颤抖。好在她仅仅是在第一次轻轻嘤哼一声,后面的清洗少女凭借意志力忍住了。
少女全程一声不吭,很难想象这样年轻的少女居然留有如此多的淤痕,更难想象少女居然连声痛呼都没有,坚韧得不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反而更像是一个大人。
少女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经。
只是,还没维持住多久,这份正经就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这是女孩眼神的第一次动摇,她害怕地将身体挤进浴室内侧,尽量不让自己被发现。
有力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呼吸,有的时候真的是很碍事。
特别是在少女躲起来的这段时间。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可以停下,这样或许就可以不用被门外的人所发现。
少了一张一米多高的桌子当然不可能躲过开门者的检视。
开门者是一位走起路来略有几分气势的少妇,她身穿一身宽松的白裙,金发有些干枯缺乏保养。原本年轻绝美的容颜,此刻却是攀上些许皱纹,像是中年的太太。
稳固的脚步却是没有停下,只见她缓缓没入门扉注意到墙对面的小女孩。
“我的普黎斯,你这是怎么了。”
妇女看见幼年普黎斯的伤痕,眼泪当场就眼角溢出。她三两步就走近少女,半蹲身子、轻轻地将普黎斯拥入怀中。
“妈妈不用担心,我就是走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掉到泥地里了。”
少女见状只是苦涩地笑着,反而安抚起母亲来了。
嫩白的小手轻轻划过妇女金发。反而让妇女更加的伤心,搂住普黎斯的力度稍稍大了几分,普黎斯虽然有些吃痛但依旧没有制止。只是带着温柔,轻轻整理起妇女的衣容。
“都是我没用,如果我有能力的话,你就不用受这个苦了。”中年妇是曾经略有名气的骑士,她从伤痕就能看出普黎斯是在说谎。和普黎斯神似的眼眶变得红润,少妇再次凌乱。
“怎么会呢,如果没有妈妈的话,我现在就不在世上了。只要妈妈没事,普黎斯就会开心。”
普黎斯轻轻搂住妈妈,小脑袋也微微蹭着母亲的侧脸。
一句“能力”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种子。
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妈妈才会被那些贵族的孩子辱骂。因为没有能力,所以自己才会狼狈地输掉,最后只能护住关键部位等他们打得没力气后尽兴离去,最后一个人灰溜溜地逃回家。
从这一天起,对力量的渴望已经扎根于金发少女的内心。普黎斯起早贪黑,在帮助母亲干活的闲暇也开始了锻炼。
某天,年幼的普黎斯和妈妈正在某处草地对坐吹着风,和煦阳光、凉爽清新的风让两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过去的那些不好的记忆仿佛都成了过眼烟云。
在妈妈给普黎斯轻轻掸去白裙上的花瓣时,普黎斯少见地好奇。一脸天真和向往地问妈妈:
“妈妈,你知道爸爸在哪吗?为什么你被那些人欺负的时候爸爸不来帮我们啊。别人都有爸爸和妈妈,难道我没有吗?”
听到这话,妈妈的手也僵住了。原本已经恢复美丽的脸颊,此刻却是闪过了痛苦,美眸中挣扎辗转。
“......爸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来帮我们。”
普黎斯小脸失落,少见的脆弱。
大多数时,她都是给人一种沉默寡言,勤奋刻苦的好学生映象。现在听到听说了爸爸这个人物,却得到不好的答案,失落展露无疑。
“爸爸她没办法来帮妈妈吗?那就我来帮妈妈,以后等我当上了骑士长,看谁还敢说妈妈不好。”
少女气鼓鼓地瞥向左侧空旷的蓝天白云,小手紧紧握着。
“呵呵,那现在就让妈妈来保护普黎斯吧。”少妇将普黎斯轻轻拥入怀中,清雅的花香被普黎斯摄入,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推动少妇,嘴里还嘟囔着。
“妈妈,我已经是长大了,不需要像小孩子这样抱我啦。”
少妇听到少女微弱的抗议更加欣喜,及腰的长发随着脑袋轻轻晃荡,她将自己脸和心爱和小女儿的脸贴在一起,这里蹭蹭、那里蹭蹭。
“哎呀,女儿说自己长大了那就要多抱紧一点。”
“妈妈!”少女的脸色羞红一片,对于妈妈的这样激烈的宠溺,她总是有些不自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抗议。
那一天,妈妈说谎了。爸爸既没有死,也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他一直都在王城。
七岁那年他终于是出现,来到了妈妈的房间。
“请问你是?”普黎斯见来者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打招呼也带有些许温度。
“你就是那个女人偷偷生的种?好啊,总算是让我逮住了。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男人在打量普黎斯片刻后,神色狠厉迅猛出手。
一把掐住年仅七岁的普黎斯,在小女孩惊愕痛苦的反抗下,将她举到和自己同高。
男人的实力足足有五星,普黎斯一个小孩又怎么能反抗。
死亡的恐惧侵占了少女的思维,她傻傻地愣住了。大手没有迟疑,在抓到普黎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力掐住,他是真的以杀死孩子为目的动手。
残虐的手掌用力,不留半分人性。
眼前的世界昏暗恍惚,小女孩的软弱无力地反抗没有意义。
浓重的窒息感传来,普黎斯双目涣散、嘴巴大张想要呼吸,宛若落入大海的溺水者。
她没想到自己从未懈怠过训练,和同龄人的争斗也以获胜居多。此刻竟会被这么随意地掐死。
“你疯了吗!”
心急如焚的金发少妇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喝,几十米外的人们都纷纷向这个房间走来。
少妇在怒喝的同时一脚横踢甩在男人的背上,区区五星法师的身体可经不住一位母亲的竭力一击。
男人被直接踢飞,猝不及防下他的手心一松,本能地想要护住自己。
少妇没有放过机会,赶紧将奄奄一息的普黎斯搂在怀中,原本看上去憔悴软弱的少妇此刻正凶厉地盯着男人。
“你这臭女人居然敢骗我,一定是觊觎我家财产!现在还对我出手,你是准备陪这个祸种一起死吗?把她给我就可以饶你不死。”
男人出言威胁,随即立马动手。
“妈...妈......”
普黎斯担忧地想要抓住母亲的手。然而,此前不论何事都顺从自己的母亲,现在却刚猛无比。她一脚踢向男人伸来的拳头,拒绝将自己的女儿当做筹码。
借着对方的拳力拉开三米距离,战靴在地上摩出深黑的痕迹。
然而,还不等少妇安置普黎斯,脚底突然一空。
原本坚硬的石地化作圆形的沼泽。
男人抓住这机会,右脚一跺,棕褐色法阵便伴随地刺浮现。径直穿刺逼近少妇和少妇怀中的普黎斯。
少妇没有犹豫,将普黎斯抛向男人的对面的方向。
“咳!”
可惜的是,做出如此行动的少妇已经失去最后的逃跑机会,地刺深深地刺过她的侧腹。
雪白的瞳孔紧缩,而后却露出满足的笑容。
妈妈!
普黎斯坠地后,向着妈妈的方向攀爬,一直以来的训练坚韧了她的意志。否则以普黎斯的伤势早该倒下了。
可惜,区区意志在力量面前太过无力。
妈妈她...妈妈她......
普黎斯想唤醒妈妈,然而被掐过的喉咙只能发出难听的干咳。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无论怎样的训练都无法使她停下,无论怎样的鞭挞都无法让她认输。
但这一刻,她怕了。
少妇的手无力地垂下,普黎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如果这个时候有恶魔和自己交易,那自己将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悲的是,连恶魔都想那些贵族们一样,看不上自己。
“啧,真是麻烦。”
男人没有多看少妇一眼,对普黎斯飞出的方向狂奔。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杀了自己的女儿,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在赶向普黎斯的时候他也没有停下。
手掌轻拍,四五根筷子大小的岩石棱刺破空而去。
正当普黎斯岌岌可危时,森寒的银光闪过,而后棱刺被横叉进来的利剑化为碎石,霎时间火花迸溅。
“欺负一个骑士和小女孩很难说是绅士作风啊,你说是吧,奥诺。”
身着红裙、宛若火中精灵的女孩挡住男人,眼瞳中的愤怒毫不掩饰。
在她的身旁,围成半圆的银铠骑士齐刷刷地拔出银剑,正肃穆注视着普黎斯的父亲,奥诺。
“安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