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光源于俯视之下的圣洁,歌珂克人所犯下的罪会是遮蔽太阳的黑暗。
血虽无法染红河水,却滋养了鸦群。
天空除乌鸦嘶哑的叫声再无其他,鸦群似乌云般在空中停留,永不停歇。
瑞雅乐提为黑暗所笼罩。
贫瘠的土地无法长出粮食。
凶猛的害兽频繁四处狩猎。
疯狂和恐慌开始迅速蔓延。
为拯救身处绝望的歌珂克人,十三圣徒中为首的四人组织了一场武装朝圣之旅。
斩杀无数害兽和鬼怪,最终进入失乐园,得以向神赎罪,寻求庇护。
神说,若是光重回大地,圣洁者的眼所及之处应无罪,圣徒的身体应流淌不洁的血。
于是歌珂克人强迫一位农夫的女儿独自离开文明,又指示十三圣徒在荒野里挖去她的双眼,并撒下弥天大谎。
鸦群果真如预言那般散去。
可光明没有如约而至。
愤怒的歌珂克人绞死了十三圣徒。
谁知,太阳照常升起……
孤独的身影戴着镣铐,漫无目的地向前。
也许双眼能稍微透露一些答案。
可黑夜自降过去的谎言临起再未消逝。
低沉的嘶吼在耳边徘徊,金属沉闷的步伐路过身旁,还有镣铐间碰撞的声响。
什么东西正躲在暗处窥视着发生的一切,利用无形的丝线将一举一动悉数掌握在手。
静静的等待时机。
身前的光哪怕朦胧也是黑夜的诱惑。
切割血肉,切割木板的声音取代了之前的杂音,甚至有些液体飞溅到了身上。
隐隐传来几声枪响,不过在墙体和地板的摩擦声中,一切归于平静,而且不再有丝线的束缚。
没了引导,面对身前无尽黑暗,犹豫占了上风。
一部分微弱的光也就足够,但是对光明和有轮廓世界的期待使得迈出的坚定一步踩空。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无数亡灵从身边流过,已经有些麻木了。
数不清多少次堕入了地狱——那个如同“家”一般的地方。
突然,下坠停止了。
被由糊状物构成平面所接住,随即缓缓降至最低点。
还未从下坠的恐慌中逃脱,强大的气浪迎面而来,其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冰凉的触感以极快的速度划过脸颊。
“我正跟着眼前的光,可它却消失了。”
少女抬起手来,按住一块鳞片。
“你知道它去哪儿了吗?”
带有鳞片的身躯缠绕在周围并逐渐收紧。
突然,一声枪响,一丝丝鲜血飞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温柔的声音伴随着金属弹壳落地的声响到来。
“在你的手中,在这温热的血中,就在黑夜深处看不清的未来。”
一双带有温度的手替她摘下了蒙眼布。
狭长的黑羽遮住了她的左眼,右眼仍然是紧闭着的。
虽不复过往的美貌,但这便是黑夜里仅存的黑色康乃馨。
“睁开它吧。”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少女的右眼。
恐惧烟消云散,那个失明的右眼仅剩下朦胧的轮廓。
身前尽是黑暗,她选择像以往那般向前扑去,索取怀抱。
这一次,对方的身躯有了温度,双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她只得极力收紧双手,流下热泪。
“你叫什么名字?”
“温蒂……温蒂……温蒂……”
“亲爱的温蒂,你很勇敢,你很坚强,你向往带有颜色的自由天地。”
她感觉身体的感知被剥夺,即将昏昏沉沉陷入梦境……
失去双眼的少女离文明越来越远。
鸦群组成风暴将其笼罩。
可怜的她仍然相信由谎言衍生被轻易许下的诺言。
碰到的第一个人理所应当是圣徒。
过分兴奋的她极力的向“他”索取自己希望的未来。
然而那实际上只是一个稻草人……
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可是,右眼所见的朦胧轮廓表明一切并非虚幻。
四处摸索时,一件熟悉的东西被塞进她的手里。
这轮廓、质感……友人寄来的相框。
她下意识攥住胸口的吊坠,似看非看的瞥了眼相框。
手一松,相框落地。
本该无力的手以一记重击直接击碎相框的玻璃,取出通往自由的钥匙。
她沿着熟悉的路线原路返回。
前头落单的侍从自顾自的前行,嘴里重复末日的宣告。
她加快步伐,在跃起的一刹那用镣铐绞住侍从的脖子,迅速使其毙命。
自陷入黑夜时起一直约束自己的镣铐落入黑夜中,不见了所踪。
门已是近在咫尺,门外蠢蠢欲动的鬼怪也在等待。
钥匙转动着,低垂的手多了一把长剑。
鬼怪狰狞的面孔瞬间一分为二,火星点燃火药使子弹击发。
挥舞手中的长剑,扣动手枪的扳机,肆意屠杀鬼怪和侍从。
飞溅的血开始凝结成水珠滴落。
置身其中,便是走过雨的走廊,踩过积血的水坑。
她继续前进着,走向曾经的苦痛之地。
枪械和长剑在拖曳中掉落,鲜血汇聚到手里形成一把收割用的重镰。
一路上,来自外界的阻碍似乎是消失了。
就连主宅大厅的门也在摇摇欲坠中倒下。
其中熟悉的声音在混乱意识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陌生。
“雨馨,你终于是来了。”
“昨夜那群畜牲拽着我的手,任凭我如何哭喊仍是将我带到此处,期待我惨死的那一刻。”
温蒂抬起巨镰轻轻一挥便把两侧蠢蠢欲动的鬼怪拦腰斩断。
“列维伯克,你戏谑的笑声在那一晚可真是难忘啊。”
列维伯格扔掉击发过的燧发手枪和断成两节的军刀,转身拔出墙上挂着的另外一把。
“你现在这样,已经让我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疯了。”
“今日,我会把你们的尸体堆积在乱葬岗,滋养神的鸦群。”
周围躁动的鬼怪一拥而上,转瞬间便被军刀和巨镰撕碎。
两人也在不约而同地靠近彼此,不过仅是一个照面,温蒂高举巨镰狠狠砸向列维伯格。
猝不及防的列维伯格用尽全力顶开鬼怪的利爪,然后迅速躲闪才勉强夺过这一击。
巨镰所及之处已满目疮痍,现在正直奔自己的唯一目标。
“明日是你恢复自由身之日,又何必在今日自断前程?”
“恢复自由身之日只在我踏出主宅那一刻,今日明日,我不在乎。”
说罢,温蒂停下持续猛攻,稍作调整后又以更大的幅度发起攻击。
连渐行渐远的列维伯格都不得不规避。
鬼怪飞溅的血液带来的蚀痛感让身体多了几分麻木,又引起了昨夜的伤势复发。
突如其来的疲惫令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重新勘察周边地形和目标所在位置。
曾经烦人的鬼怪低吟已不复存在,但是列维伯格的踪迹也丢失了。
黑夜里,猎人伺机而动,猎物困兽犹斗。
变数也在此刻降临。
天花板突然破碎,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背后。
温蒂挥舞巨镰向后扫去,将快要劈向她的军刀折为两段。
准备乘胜追击时,手中的镰刀却化作一滩血水,无法重新凝聚。
有谁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你是谁?”
熟悉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一般喜欢别人叫我克莉丝汀,当然硬要有点仪式感的话,可以叫我,Emissary。”
一股无形的力推动温蒂向后飘去。
【Azrael,送她离开,记得捎上我的礼物】
“克莉丝汀……”
“温蒂,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在未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