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图书馆外人迹稀少，管理员把手上的书侧过来看了眼，决定继续看下去。
反正这本《西陆传说选》只剩下几十页了，晚点下班看完它也无妨。也就是人都走了冷清点而已……对于阅读这件事本身，反倒是个好消息。不用顾虑管理员的职责，只需要享受知识的海洋。
一年一度的评选季将近，求学若渴者又多了许多呢。最近光顾着教训那些大声嚷嚷的家伙，阅读时间不知不觉就少了很多。
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管理员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手里的书本上。
“传说其十四，非神宗教信仰……”
——
“喂，你不会真的想把那本书讲出来吧？”妖精小姐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哈特曼的故事。
然后精灵小姐不出所料地揪了她一耳朵。“不分主次，尊重他人的姓名、尊重他人发言的权利，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不能叫人“喂”，也不能随意打断别人的话。特别是讲故事的时候。
“如果大家想听，我也能大致复述一遍……呃，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最终在一人一妖精一精灵的强烈反对下，哈特曼挑着比较重要、且有趣的部分讲述她的故事。
——
昨晚睡得很迟，导致今天一大早起来十分没有精神。同时因为被轰隆的雷声吵醒心情很差，做早餐的时候心不在焉，差点把柴火当成培根给煎了。
不过没有关系，耽误的这点时间不会影响今天的出勤。只会影响早上自由阅读的时间……不过因为昨天已经好好地读完了一整本书，今早读不了也不会感到失落。
管理员把培根用锅铲铲起，放在切好的两片面包上，另外的炉灶上烧好的开水则是倒进盛有灰色粉末的木杯里。这样，一份经典的新堡风味早餐就完成了！
培根面包自然不多说，而新堡特产的甘果饮，则构成了这顿早餐的另一番风味。
吃饱喝足，自然该去图书馆了。
管理员拿上雨伞，推开家门。
却在下一秒彻底愣住。
没有下雨……
家里拉着窗帘，看得不是很明彻，只听了轰隆的雷声，就误以为今天下着很大的雨。事实是今天是个难得的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望着眼前的明媚阳光，管理员长舒了口气，转头把雨伞放回了置物架上，戴着顶帽子就出门了。
但长舒的这口气很快就带来了许多疑惑——既然是万里无云，那哪来的滚滚雷声？响彻新堡的炸雷，总不可能是法师团的那些大法师在实验法术吧。就算是，从大早上炸到现在，估计早就没魔了啊……
雷声贯耳，仍有滔滔不绝之势……根本不像以前那种半个多小时就渐渐衰弱的扰民噪音。
不过管理员也听说，以前的噪音能够消失，守护骑士团的新团长有很大功劳。
只顾着低头走路的管理员抬头望天，又一次惊奇地发现了新事物：流星。从正东方的天空笔直地掠向西方，数目之多，远胜上一次出现的流星雨。
因为家门朝着正南方，出门时被房檐挡住了吗……
走了十分钟才发现头顶飘着流星，属于是迟钝的反应了。当然迟钝一点并不会损失什么，何况管理员并非一贯如此，只是平淡的生活让他放松了警惕。
结合晴空霹雳与流星雨，他能很好地判断出今早的新堡有些混乱的原因——
恐惧。
《经》上记载着关于末日的预言，也就是关于神罚的预言。晴空霹雳与流星雨就是其中的两个先兆。
先兆是先兆，管理员可一点也不担心。新堡不会背叛神明，这就跟太阳不会西升东落一样，是铁的事实。你的双手会背叛你吗？不会。就是这个道理。
甚至这种骚乱还会带来好处，评选季的求学若渴者会少上很多。对学术尚且不能坚定，又何谈信仰？
虽然管理员自己也是对于宗教也是不太感兴趣的那种人就是了。不过这也丝毫不能影响他对于“新堡与神罚无关”的信心。
脑海里自动过滤掉路人的危言耸听，渗人的雷声，还有那不断飘过的流星，管理员走到了图书馆里。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考察出勤的负责人找不到影了。而图书馆里也几乎是空无一人，遇到其他人也都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在书架里翻找古老的羊皮卷。
叮嘱他们不要弄坏这些羊皮卷过后，管理员悠然自得地泡了杯咖啡，端起《南陆传说选》，开始品鉴南方诸国与种族的奇妙传说。
就这样悠闲地过了半个上午。
——
“然后，在图书馆里专心看书的我，莫名其妙眼前闪过一道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随后我从图书馆外的人那里了解到，这就是所谓神罚。”
哈特曼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不说倾听者，光是哈特曼自己都觉得这个故事讲得不怎么样。
她压低了声音，“这个故事一点也不有趣，对吧？”
精灵小姐有些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既然对方起了话头，自然是要接下去为好。“一点也不有趣？”
“没错，一点也不有趣。”哈特曼将精灵小姐的疑问改成了肯定句。
精灵小姐又愣了愣，才自以为明白哈特曼话中的意思。“也是呢，毕竟是现实生活，而不是什么值得让人谈论的故事……但不管怎样，能变年轻都是一件好事嘛，人族不是有句谚语叫‘寸金难买寸光阴’吗。”
话到此处，哈特曼终于发现了精灵小姐的误区。
“伊尔芙小姐，应该对骑士这种职业有所了解吧。”
“嗯，略知一二……以前我还在新堡生活过一段时间。”精灵小姐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经历——假如要隐瞒的话，肯定会对交流造成影响的。
“那你应该知道，”哈特曼伸手半掩住脸颊，“新堡里的女骑士是多么少见的现象吧？”
“呃……”
精灵小姐想了想，给出肯定的答复。
“然后如此少见的新堡女骑士，你一天之内就见到了两个……”
“……那还真是幸运呢。森林里整天到晚都没有什么变故……诶……你的意思是……”
精灵小姐后知后觉地理解了哈特曼想表达的意思。
只是说“变成这个样子”，而没有说从什么样子变成这个样子。也就是说，精灵小姐先入为主地认为，哈特曼以前的样子就是现在的样子，只不过老了很多。
变化有终点，自然也会有起点。而哈特曼变化的起点……
“话说你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哈特曼’是个男名。”前管理员小姐从指缝中露出绿宝石般的眼睛，随后放下了手。
桌旁其他的人，蒂娜在神游，精灵小姐在一脸错愕地与她对视，而小灰……
“这么说的话，所谓神罚还真是轻松呢。只是针对一部分人，而针对的结果居然只是改变身体……真是个仁慈的家伙。”妖精小姐又一次“不计前嫌”地忘记了姐姐的教训，忘乎所以地飘了。“如果是我，早就一发硫磺火下去，不分男女地烧个干净。这才叫神罚。”
“没错，这才叫神罚。不过，对于我们来说，硫磺火才叫做仁慈。”哈特曼回应道。
“诶？”
小灰陷入疑惑，无法自拔。
妖精小姐似乎怎么也理解不了，烧死人为什么会比把男人变成女人仁慈。
而精灵小姐已经看透了一切。
“小灰，不要说了。人族和精灵族不一样……她们没有圣树。”
小灰这次学乖了点，没有往上飘，心里也没有往上飘，安安静静地等待姐姐解惑。
“人族的繁衍与我们精灵不一样，需要一男一女。假如没有了男性，繁衍这种行为自然无法进行。而一个无法繁衍的种族，等待她们的命运……只有消亡。”
“没有新生命的种族，最终都会在衰老中灭亡，慢慢地……悄悄地……就这样化作尘埃。”
“没有痛苦，却胜过一切痛苦。”
哈特曼接过话题，“伊尔芙小姐说的没错，但这并不是全部。”
“如果仅仅是这样，消亡也是一种仁慈的惩罚。因为理想情况下，这不会带来任何痛苦，更无法与被硫磺火灼烧比拟。”
她转头看了眼蒂娜，紫发的骑士依旧一脸恍惚。似乎自茶话会开始，就没把眼睛从茶杯里挪开多久。
“你们知道半兽人吗？与兽人不同，他们是被诅咒的种族。他们永远也生不出雌性半兽人，所以永远只能掠夺其他种族的人口用以繁衍。”
“人族还很弱小的时候，就曾是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虽然现在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发生了……”
“但是……”
妖精小姐与精灵小姐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变化。
蒂娜神游中。
“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想。明明将人族全部变成男性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很抱歉打断一下……”精灵小姐忍不住插话道，“如果这样，半兽人不也会灭亡吗？没有女半兽人的话……”
“诅咒与赐福本质上是一样的。区别只不过是正面作用与负面作用的多少。”哈特曼沉着冷静地回应了精灵小姐。“经过大量观察，学术界已经证实了半兽人的跨种族繁衍能力。他们不会灭亡，只是生存的代价要大一些。”
“而人族……”
“卡萨斯小姐……我想，你们的神明一定不会如此行事。”精灵小姐把紧攥着的杯子松开，她紧锁的眉头也随之松开了些，想要表现出轻松些的表情。“如果真是那样，未免太过无聊了……那应该只是个巧合，巧合而已……”
“……但愿吧”
“嗯，但愿如此。”
哈特曼和精灵小姐都压抑住了情绪，话题有望自此从这般沉重转变向轻松。
小灰也酝酿好自己的故事——《森之妖精的奇妙冒险》了。她准备以毕生所学将这场茶话会挽救回来。
蒂娜结束了神游。
“如果它不无聊，为什么它还要对我们降下神罚？”
紫发骑士的紫眸中尽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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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天要下雨，新君士坦丁要失去神明~
ps2：其实是莫名其妙的大风与小雨把作者菌冻傻了，神智错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