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小姐再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了。
伊尔芙睁开眼睛，面前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全身上下并无异样，四肢基本健全……好吧没那么严重，只是头很晕，晕乎乎得像是刚刚被人敲了一棍子。
总感觉……
这样的场景在哪里见过呢。
温暖的被褥，陌生的环境，同样的昏迷过后再醒来。只是又像少了些什么。
精灵小姐伸手按在自己胸前。
嗯，很好，没有变小。
嗯？有点奇怪的想法。
没有就此多想，伊尔芙推开被子就翻身下了床。她得问问自己晕倒过后发生了什么。窗外能照进来阳光，唯独有一点可以肯定，并不是时间倒退回了上午。
她在敞开的房门外看见了一张桌子，摆放有吃剩下的点心，以及几只茶杯……仆从正在收拾着。精灵小姐走进客厅，小屋除了对方便空无一人。
“您醒了吗？”
四个瓷碟被放在仆从手中的托盘里，餐叉也被一并收拾到了一旁。
能看出这些并不是餐桌上的银器。
“莉莉？这是在做什么？她们人呢？呃……”精灵小姐接着问出了一个有点蠢的问题：“午饭呢？”
明明已经很容易看出来的。
· 仆从答道：“她们喝完下午茶就出去捉狮鹫了，我正在收拾桌子。午餐的话，早就结束了，您忘了吗？”
“……”
“喝完酒以后……”
“我记得，只是……你不会反驳我吗？我刚才明明没有叫你‘试做机关仆从二号’。”
这是精灵小姐目前所好奇的一点，另一点是为什么魔女会带着她们出去捉狮鹫……明明费舍尔的提案已经算是废案了。
“因为主人认可了您赋予的名字，所以从那一刻开始，请您继续称呼我为‘莉莉’。而不是‘试做机关仆从二号’……尽管似乎您也从未那样称呼过我。”
女仆莉莉回想起了伊尔芙对自己的名字的“大不敬”。至今仍有些气愤。
好在现在开始，这个不敬的称呼就变成敬称了。主人认可了，就是主人的。莉莉暗暗想。
“那好吧，”精灵小姐打算就此带过有关名字的问题，“我还想问问，抓狮鹫又是什么东西……不是已经决定在这住一会后，由你主人把我们送回新堡吗？”
“因为……”莉莉抬起头想了想，实际上她不需要怎么想就能记起来。“主人宣布的时候，您睡得正香。而且是费舍尔小姐缠着主人吵闹，不得已之下才答应了的，没有事先说明，您不知道也正常。”
“噢……是这样啊，我完全理解了。”
完全没有理解的精灵小姐如此说道。
所以为什么只是被缠着吵闹就改变主意了呢？一个经由开会讨论而被定下来的决定就因为被缠着闹了几句话……她还是魔女啊！就这么没主见？
完全不能理解。
就算被磨精灵的小妖精缠上了，伊尔芙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改变自己的行事计划。
小灰除外……啊啊，那是森之妖精，不是小妖精。虽然也的确磨精灵就是了。
“所以您接下来打算要做什么呢？”莉莉继续问。
这倒是问倒了精灵小姐，在每一个人、魔女都出了门的情况下,在这间魔女小屋里，她似乎还真的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嗯，看书可以吗？魔女的书房我可以借用一下吗？”伊尔芙想到之前循着歌声上到二楼的时候，在门里面看见的一排排书架。
“请您稍等，我请示一下主人……”莉莉闭上眼睛，把右手放到了太阳穴旁边。“好的……好的。伊尔芙小姐……”
对着面前的空气点完头以后，莉莉睁开眼睛，叫了精灵小姐的名字。
虽然一般情况下，“小姐”这个词语是要作为姓的后缀。
“主人允许您，以及任何人、魔女、机关仆从，进入书房。只是有一条规则仍然生效——不允许将书籍带出。”
精灵小姐摆摆手，“这我知道，你上午会坐在门口给哈特曼讲课就是因为辞典不能带出去嘛……咦，奇怪，她有看过辞典吗？”
莉莉这次倒是真的想了想，摇摇头。
“所以……”精灵小姐也像她那样摇摇头。“你别扭地坐在过道里是为了什么嘛……那本书她又没用到，直接放回书架上下来教不就行了么，客厅里光线还好。”
“不。”少女继续摇头，“辞典是教授课程的必需品，使用与否是听课者的自由。卡萨斯小姐可以不用辞典，但不能没有。”
确实如此——有些东西，有没有和用不用是两码事。这种涉及原则问题的东西，绝对属于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的范畴。
精灵小姐这么想了，但又没完全这么想。
“有些过头了吧，只是本辞典而已。”
“那是因为我将卡萨斯小姐的请求看成与主人的命令相当程度的重要。没有辞典，卡萨斯小姐将难以自主完成夜莺语字母的转译，她在之前的学习中并没有很好地完成她的语言的文字与夜莺语文字的互译，只能依靠辞典。”
长长的一段话让精灵小姐根本不想细听。“行吧，那就这样了。我去看书。”
但也不是完全行，精灵小姐心底里还是对于对方放任哈特曼“上课睡觉”一事耿耿于怀。如果真的重要，为什么不叫哈特曼专心听讲？
说到底还不是懒。懒得提醒，懒得下楼，就坐在那里干讲。
伊尔芙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她没有观察完全。如果把莉莉这位机关仆从的行动从头到尾都看一遍的话，不难发现……
莉莉，或者叫“试做机关仆从二号”，已经为哈特曼做了很多。
……
精灵小姐翻开下一页，可是故事却戛然而止。
这本夜莺语写就的小说几乎能堪称无趣，稚嫩的作者将所有故事平铺在纸面上，像河流一样流淌到了故事几乎结束。
能看出字体并不是印刷的，要么是魔女自己创作的小说，要么就是手抄本——抄了一半没抄完的那种。但考虑到这种普普通通的通俗小说并不会有手抄本存在的意义……精灵小姐更宁愿相信这是某魔女创作的小说。
即便要相信有人能做到手稿全篇几无涂改……哦，魔女的话，能做到做不到的事情，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还能感到稀奇的，就剩“哪怕魔女再厉害也写不出好看的小说”之类的吧。
其实也不稀奇啦。
伊尔芙将这本封面空荡荡的“手抄本”塞回了书架里，手挪开后，烫金的名字能够被看见了：《旧世界》。
很奇怪呢。
她笑了笑，拿出旁边的一本，名字叫做《新秩序》的。
也幸好在漫长到堪称无趣的日常生活中，靠着典籍自学了夜莺语。
否则今天下午，错过了下午茶、甜点、收服狮鹫活动的她，还要白白浪费一下午的大好时光。
是不是因为以前浪费惯了，现在才倍感珍惜？
她摇摇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剩下的生命理论上还有多长。让伊尔芙学会珍惜时间？不如劝说魔女珍惜魔力，或者劝说树木珍惜阳光。
只是单纯地不希望自己无聊罢了。自己现有的这一切……都是在这基础之上才达成的啊。
“咚咚。”
“请进。”
因为看小说不算什么私密的事，伊尔芙下意识地就说了这个词。现在回想一下，发现好像没这个必要？
机关仆从不让进，说了请进也没用啊。
她放下小说，扶着椅子的椅背站起，转身准备去门口跟莉莉说话。书房的门应该是常开的，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见过门被关上，因此应该能够直接看见门口的莉莉，不用走过去就能对上话了。
精灵小姐看到了眼前的莉莉。
确实不用走过去了，人家直接走了进来。
“不是说……”
“就在不久前，主人解除了对于我的禁令。”莉莉解释道。
“呃，我就是说……”
能够这么唐突就解除的禁令，宁可麻烦自己也要遵守的禁令，这两者结合起来看，不会感觉自己被耍了吗？像两个笨蛋一样，两人分别坐在书房内外，还煞有介事地给快睡着的人讲课……
倘若伊尔芙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她肯定撂挑子不管了。
精灵小姐忍住了对那些事情发表看法的欲望。再怎么说，莉莉也是被魔女制造的，跟魔女的事情都能算是她们的家事。
一介访客，想管也管不着，更何况伊尔芙根本不想管。
她没注意到 这个“禁令”是早就解除了的。在她提问能不能进书房看书的时候。
“你和魔女是以什么方法对话的呢？”精灵小姐将自己说出的话的内容，替换成了她稍微感兴趣一点点的内容。
“魔法。”
好了，现在不感兴趣了。
“行吧，你端着的托盘里又是什么？”精灵小姐再探身往前看，洁白的杯子上方冒出屡屡热气。
“您的红茶。”
“噢，谢谢。”精灵小姐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什么嘛，红茶还带红酒口味的？”
“远程通讯里费舍尔小姐特意吩咐的。”
还在想着那个可恶的家伙根本不懂自己的口味，精灵小姐就一阵阵晕眩，茶杯都没拿稳，直接瘫在了莉莉身上。
被暗算了啊……
——
ps：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个人所得税申报时间！可惜与我无关。都还没个人所得呢……哪来的税？哼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