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过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料过了,但她仍旧没想到会这么棘手。
对方身上斑驳的剑伤,证明物理手段基本无效——那样恐怖的伤痕与出血量,放在龙的身上可能都吃不消。
“她”却好好地站立着,蠕动着,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她”在吸收自己身上淌下的血。
像是一个循环。
像是魔力的循环……只不过代替品是血液。
但她又说不清这个循环是为了什么而循环。
“魔导师大人!您可以镇压这个怪物吗!”
她停下思绪,向着声源偏过头去,一群骑士正目光殷切地看着她。为首的胸前有统领的标志,结合瞭望塔外的站着的战马和散落的骑枪,不难猜出她们是枪骑士。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不应该站在这里发呆,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封锁现场,快去。”
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安全着想——即便这些骑士们已经在她驰援的路上,与“她”和平共处了将近半个钟头,她依旧无法保证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别的变故。
这只扭曲的“生物”出现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十分重大的变故……亦或是说,“事故”。
以魔导师的敏锐感知,她嗅到了不属于尘界的气息,这是身处凡尘的骑士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骑士们纷纷投来信任的目光,随后一个接一个离开瞭望塔,守在城头。部分骑士下了城墙前往更远一点的居民区里警戒,防止一些无关的平民看到瞭望塔的变故。
“记得安抚民众的情绪,半兽人的旗帜飘了那么久,就算现在撤下来了,也肯定有不少人看到了。”她最后嘱咐了一句,随即转身面对着“她”。
抬起手中的木杖,口中念出咒语,身边蓝光大放。
“叹息之墙!”
蓝色纹路迅速绽放,无形的墙壁封锁在瞭望塔门口,还有“她”的身前。
部分喷溅而出的血液洒在外边,以鲜红勾勒出了墙壁的形状。那墙壁已经牢牢将“她”包围。
“你有什么话说吗?”
新堡的大魔导师一身灰色长袍,法杖向前伸出,送“人”前往死界的话语被缓缓念出。
假如面对的是有智慧的敌人,对方可能已经抱头鼠窜或是满地求饶了。
看上去毫无智慧的“她”,仅仅蠕动了嘴巴,发出了一声声意义不明的嘶吼。
“唉……安息吧,灼烧术……”
“半兽人……”
绘制到一半的法阵停了下来,咒语也中断在嘴里,她皱着眉开始仔细倾听。
“杀。”
“圣子……”
“杀。”
“战神使……”
“杀。”
“神明……”
“杀。”
“血祭……魔神……血祭魔神……”
还真是十分震撼人心的内容。
“她”要杀半兽人,这一点已经做到了,地上有着一大滩肉酱。
“她”要杀圣子……连她一身大魔导师的实力,都探寻不到神罚日后圣子的下落,就那一摊肉?顶多能抗伤的一滩肉?看起来恶心至极的一滩肉?
做不到的。
何况战神使?何况降下这一切惩罚的神明?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像这种尘界之外,又不是神界的“生物”,就应该用火焰灼烧殆尽。
法阵浮现,咒语念出,魔导师重新举起她的法杖。
“灼烧术,起——”
火焰从法杖的顶端飞出,穿过无形的墙壁,附着在“她”的身上,顽强地燃烧着。没有燃料,血液也可以,血液被蒸干,肉体也可以。来自尘界之外的魔法,让同样不属于尘界的躯体熊熊燃烧起来,仿佛是一根庞大的火炬。
被灼烧的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安静地站在“叹息之墙”围住的地方,似乎在平静地接受死亡。
“燃!”
法阵变幻纹路,又是一道咒语随之念出,火炬猛地照亮了瞭望塔的每一个角落,光芒甚至从观察口照射而出。
从外面看来,瞭望塔本身,就像是一个提灯:由几个口子向外散发着光芒。
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本就皱起的眉头更加扭曲了,几乎拧作一团。
她发现,被火焰点燃的“生物”竟然安然无恙,甚至利用起了燃烧时无处释放的魔力,融入了“她”的血液循环。
好像……
无法杀死。
清晰的嗓音在魔导师的耳边回响:“你在做什么?”
周围并无他人,这个声音只有一个可能的来源。
她凝视火焰中模糊的脸。“为你解脱。”
“我……从未困囿过……何来解脱?”
明明法阵还在运作着,火焰却不受控制地熄灭。“她”在烟雾与灰烬背后睁开了眼,身躯已然恢复成了人形。
“……”
“神明已经远去,所以……投身血与死亡的怀抱吧……人族。”
赤裸的身体向上飘起,“她”的双目泛红,就连眼白也散发出刺目的红光,飘到离地半米的高度,一阵抽搐。
摔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
魔导师警觉地拉开距离,稍微想了想,又重新凑上前去。
用法杖稍尖的尾端,戳了戳地上人形物体的脊背。
没反应。
再接着更加靠近了两步,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
微弱的气流。
“喂,喂!醒醒!”
作为新堡仅存的高端战力,她有责任为新堡排除一切可以排除的威胁。
眼前的“人”已经表现出了极高的危险性,她有义务进行确认,必要情况下,也会选择“抹除”。
“这里是……”
苏醒的“她”的语气非常的……有气无力?仿佛是劳过度才躺在地上的。
魔导师为地上的女性解释起了现状。
“这里是新君士坦丁堡,我们正在城墙的瞭望塔里,之前这里被半兽人占领了,但是你击溃了它们。你是谁?”
“我……”
“不说这些先,你先穿上衣服。”魔导师解开领口的绳子,脱下长袍盖在地上半躺着的女性身上。
没有兜帽的遮掩,残存的火光和瞭望口的光亮,映照出魔导师通红的长发。
而对方抱着长袍爬起,抻开来披在身上,双手紧紧捏住开口。“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我不记得我是谁……我感觉自己是……”话语顿了顿,才继续被接上。“我感觉我是她,又是她,又是她……我感觉我是很多人,又不是她们所有人……我感觉很混乱。”
“你说‘她们’,具体是几个?”
“……七个。”
魔导师沉默了。
她记得“她”有七张脸。
“我还记得,那些半兽人,把我们给……”
——
忽然,医院的大门敞开,半身骑士甲的少女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说是半身,其实剩下的上半身的胸甲也破破烂烂的的,一看就知道经历过一场血战。
骑士的眼神有些呆滞,忘我地盯着地板,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前即将撞上的精灵小姐。
小安娜正在一旁用路边的野草逗弄战马,蒂娜正在远望先前魔导师离开的方向,只有精灵小姐注意着撞在自己身上的年轻骑士。
只是没想到,才这样撞了一下,对方就摔倒在地上。伊尔芙赶忙伸手去搀扶,“你没事吧?”
她摇头,随即把额头缠着的绷带紧了紧。
能够从布条的缝隙中看到淡紫色的头发,和蒂娜的十分相像。
紫发的骑士此时也转过头来看这位紫发的骑士,相像却又不完全一样的两人对上视线。
受了点轻伤的骑士没有过多谈话的意愿,只是简单问了问方向。“请问哪边是南方?”
这就轮到熟知附近情况的安娜来回答了,她指向医院的反方向,那边是普普通通的居民住房。
“谢谢。”
问完方向,骑士一瘸一拐地继续走着,有些艰难地绕开精灵小姐,向右手边走去。
“等等!你不要紧吧?”见对方走得如此艰难,精灵小姐忍不住出声问道。“是腿受伤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会?”
骑士没有理会精灵小姐的话,只是回头瞟了眼那双尖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唉……”
“伊尔芙姐姐。”
“哎?”
安娜突然叫了精灵小姐的名字,这让她有些意外。
“那位骑士大概不是腿受伤了。”
伊尔芙转头看向安娜的脸,“呃,你懂医术吗?”
“她可能被人**了。”
“……”
“根据铠甲上的痕迹,应该是半兽人。”蒂娜也在一旁补充。
精灵小姐则无言以对。
“半兽人?”
安娜被蒂娜的补充发言吓了一跳,“怎么会是它们?它们怎么敢……”
看样子,此时消息并未传开。
但无所谓,这种消息终究无法彻底封锁。半兽人的袭击目标是全部逃出城外的平民,还有在外执行任务的,在外妄图保护平民的骑士们。
当所有人都将是受害者,加害者的消息也没有必要封锁了。
何况……这是半兽人对于人族的战争行为,对于人族的比战争行为还要可恨的多的行为。
无法被原谅的恶行。
精灵小姐凝望不远处一瘸一拐地背影,回想着对方回眸那一瞥的神色。
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越想,精灵小姐越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幼稚了。
——
ps:因为诸多缘故,先前许诺的日更也算是正式结束了。不过我会努力恢复?
ps2:虽然有着毙掉这本书的想法,但是因为对自己有着重大意义……还是不要轻易地这么做了。有考虑过修正整体剧情让整本书变得有趣的想法,但我发现这样做不如重新写一本书,于是作罢……所以这本人生第一本赚了点钱钱的小说就要顶着这么个几乎毫无吸引力的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