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箐城，来自现实的限制愈发松动，老城虽老，但依旧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如既往，不过放眼望去，旁边却还有那近乎突兀出现的漆黑小巷，深不见底，如夜一般，侵蚀着人的心。
也许，隐藏在这片阴影中的，并非只是虫豸，相同，如今现身在那街道光明下的，也未必全是人类……
小巷最深处的酒馆，最近已鲜少有人涉足，就连那些身披灰色大衣中的熟面孔，似乎也逐渐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再也未曾出现，最后留下来的，也仅仅只有酒馆里面的三人而已。
“所以说，你这段时间都要待在这里咯？”昏黄的酒馆内，李湘的表情有些玩味，放下酒杯，她看着狄如素。
女人实在有些好奇，为什么偏偏面前的这个人能得到那谁的青睐，明明除了这张脸，其他的看起来就真的平平无常啊。
“大概吧。”狄若素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表情，依旧在低头沉思着什么，几乎下意识就做出了回答。
“真没志气呢～”
听到这番话，李湘重重推开了面前已经见底的酒杯，然后忽然在吧台上支起脑袋，另一手则按住她那温润如玉的下巴，微微眯起眼，不由再次打量了一番身旁依旧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哎呀，要是以前的自己，说不定直接就把他的记忆抽出来查阅一番了呢，不过现在的自己，肯定是做不到了。
“唉……”
于是还未等其做出任何回应，她又像是忽然失去了兴趣一样，松开手，顺便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看向鲤十四，直接开口问道：“那老板你呢，你那边没问题吗？”
『这人到底咋回事？』
与此同时，终于注意到李湘的异常举动，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狄若素松了一下领带，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示，但在心里还是忍不住按了吐槽了一句。
说到底，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三十多年的人生，甚至没有一条经验是适用的，明明他很着急，无论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是阿月的突然离别。
一想到这里，狄若素便也忍不住把目光投到吧台后方的“老人”身上，而“老人”也注意到了他的注视，然后，目光一凌。
“你们两个都是蠢蛋吗？！”久历沙场的气势突然迸发出来，鲤十四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的家伙，再也忍耐不住。
“啊！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明明我已经不……”李湘被吓了一跳，面前的酒杯都被碰倒了，还好一旁的狄若素眼疾手快，又给扶了起来。
“那事到如今，为什么还问我这种笨蛋问题？！”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老人”将他原本擦拭着的酒杯重重敲在了吧台上，引起吧台一阵震动，甚至差点把狄若素手中的酒杯吓得再次脱手。
“诶？”见状，李湘逐渐回过神来，她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因为去了某个地方的缘故。
“还有你！一直不吭声是个什么事？！你那位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吗？！”
“老人”突如其来的震怒，让原本还处在放松状态的两人猝不及防，两人快速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怀疑“老人”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突然更年期发作了。
“这……”
沉默了一会，狄若素看着近乎失态的鲤十四，皱起眉头，不由再次将目光撇向身旁的李湘，却发现她已经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当中，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得了，这位看起来是个根本不会承担责任的主，跟那时的阿月一样啊……
或许是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和房玄月发生的事情，狄若素顿时收敛住了惊愕的表情，随即，只见他迅速回头看向此时眉头同样已经扭打成一团的“老人”，强忍着，用了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
“我那位其实很少提及她当年发生的事情，所以说……”
而还未等狄若素说完，原本在他身旁明着摆烂的李湘便偷偷仰起一点点脑袋，看着这个重新恢复常态的中年男人，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个念头。
怎么在看到自己倒下后，这货反而看上去变得很有经验的样子，难不成？
于是乎，李湘便也开始回想自己的经历……然后，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甚至差点发出一声嗤笑，还好身边的两人这时已经没有空把多余的心思放到她身上了。
“所以说……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张牌？”与此同时，在身旁，狄若素的语气一顿，便选择将话题一转，开始了对眼前局势的分析。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很清楚，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转移不同性格的人的怒火。
果不其然，一听到狄若素的话，鲤十四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像是终于找回了理智一般，头上原本那快要打架的眉头一散，他看着狄若素，目光直勾勾的，道：“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又有谁知道呢？要命。”
就像是个真正的老人，鲤十四说完便哀怨地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在两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他的灵魂，又或者说是灵魂附带的力量，被狠狠的抽出了一部分，用于云帆的启航。
这也是他刚才突然变得暴躁的原因，人类啊，还是太弱了，想要获得非凡的力量就得必须付出代价……唉，最近云帆的来往也越来越频繁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
……
……
“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还被老板赶了出来么……”两人站在酒馆门口，昏黄的灯光下，映照着狄若素那张已经快绷不住的脸。
他承认，自己可能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酒馆老板明显是因为别的原因才突然发怒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就把自己和身边这货给赶出酒馆来了。
想到这里，狄若素便扭过头。
“干嘛？”
身旁站着的，自然是李湘，只见此刻的她正单手插兜，肩上还扛着刚从酒馆里面顺来的不知品类的酒，见狄若素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便朝另一边歪着头，用一种极其欠扁的眼神盯着他。
狄若素“……”
话说，这货到底谁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