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将振翅远飞……
“我会飞起来吧?”我叫鸔粋,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往何地。
我叫鸔粋,我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孤儿院,对我而言这里除了白色的墙就是白色的屋顶,唯一有颜色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食物——我不怎么喜欢出门,干脆就忽略了。
我叫鸔粋,我生活在这里,我却不像其他的孩子一般打闹嬉戏,或是悲伤或是抑郁,我只是一直重复着……
我是鸔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快成年了,我又该到哪里去。
我是……
为什么我叫鸔粋?
我为什么知道我叫鸔粋?
我不知道,那就算了。
我没什么期望的,就让这张纸记录我短暂的一生把——或许证明:我叫鸔粋。
……………………
我生来就在这个地方,这个孤儿院我也说不上好坏——因为我只在这里待过,这里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了。
或许没有亲人,或许没有金钱,很少有人对我表达出关心,不过没有人故意刁难我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我生在这片天地,也很难去干什么,也没什么梦想,或许有吧——可以把书念完。似乎我的成绩是挺不错的,但我也没有什么期待去大学,读完书我也该步入社会。
虽然也没人教我,但这么久来,我从人们的言行中学会了许多我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技巧”,或许也正因此,我不被人喜欢但也不至于受到厌恶。
以上便是我的大概情况。
但我的一生……或许叫悲惨?
我不明白,因为这就是我的世界。
那就写下来吧。
应该从哪开始?
从我第一次和他见面吧。
我叫他——“你”。
也就是4.5年前左右吧,因为屋里太闷了,于是我难得地打开了窗,随着灌进来的一口一口的风,我看着和煦的春光并没有什么感受,我这一生就只是认为它是阳光而已,一种我必须活下来的所依靠的东西,我的窗正对着一处小花园,因此并不吵闹,反而幽静,我也因此而宁静——其实我时常都这样。
而此时我也注意到院子内有个人,他那天在院子内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似乎是几根细线。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对我微笑了一下,于是第一次见面就结束了——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身边站了一个白衣白发的美丽女人,只是静静地笑着看他做事,看着竟莫名的温馨?应该是“温馨”吧,我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后来很多次我都见到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我也偷偷打听了一下,这个男人每天都会坐车到这里。我也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每天只是和那个女人散步闲聊,偶尔做些怪异的举动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直到1月1日那天,他和我第一次交谈——或许是我和他聊天吧,是什么契机是谁提起的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我还记得那天我们聊的内容:他问我是谁。
“我吗?我叫鸔粋。”
“鸔粋?”
“是的。”于是我将自己的名字写给了他。
“不错的名字。”他笑道。
是这样吗,我自己都觉得这名字复杂且难听。
他似乎看出来了,还是说到:“每个人嘛,都是最宝贵的财宝,没什么可难过的,而且这是父母给的名字,也要珍惜。”
“没有父母,茕茕孑立。该死的……偏偏是我,我不过是为了快乐,结果到最后也不过是骗局,从生命到一切都被欺骗着,这一切都太恶心,不过也好,就连欺骗都标好了价码的伪善是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丝公平。”我都要哭出来了。
当然上面这句话我是在心里说的,下次把这个故事编得完整一点再告诉他吧,那么这个故事先保留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讲“故事”——也就是欺骗他——只是单纯想看看这个男人的反应罢了,不过也有真有假,虽然没了一切,但并不十分难受,因为我生来便孑然一身。
“我没有父母,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连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这算是真话。
是啊,为什么我叫鸔粋?
“名字啊……或许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能指——至少我还不熟悉这个名字,但你的存在已经赋予了它一切,你……不……鸔粋,世上最难的问题就是搞清楚自己是谁,不过我觉得名字是很重要的,当你使用你的名字的音响,你的名字的文字,你无时不刻在回溯着自己,或许你的名字会帮助你在你迷茫时找到自己,无论多久都请不要忘记……鸔粋……所以”他笑了笑“小姐你是?”
“你好我是鸔粋。”我听他高谈阔论了一番觉得有些道理,笑了笑又问道:“那么先生你是?”
“这并不重要女士,萍水相逢。”
“你明明都问到了我的名字!”我有些想笑,没想到他还挺狡猾。
没想到他正了颜色:“不,随便叫我就可以了……”
于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我莫名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进而感觉要慢慢转成杀意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那个白发白裙白衣的浑身白色的女人坐在他后边的一个椅子上,闭着眼睛但却逸散出一股子的冷意,她缓缓睁了眼——明明是我今生甚至未来会看到过的最好看的人——恐怕我会一辈子沉浸在这股美色中挪不动一步——但此时却令我不敢继续看她。
她缓缓站起身,每个动作都优雅优美,她慢慢走过来,明明刚刚还冷冷的,语气却转向了温柔:“怎样,我们可以走了吗?”
“哦!对不起,下次再聊吧,我得走了,要到点了。”快到晚上了。
“再见。”话没说完就拖着那个女人走了。
那女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眼神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污秽一般想要清除干净的眼神——我本能地关上窗。
“鸔粋啊……到底是谁啊,我啊到底为什么活着啊。”他说的对,感觉自己这样活着不如干脆地死掉。
但很可惜,因为我似乎知道了——“我叫鸔粋。”
或许很可笑吧,很突兀吧,但就是这样,有时人的感动就在那么几句话。
我或许平常比较随性忧郁,但遇见这样的人,又怎能不感到温暖呢。
夜里,我来到了院子里,来到他最喜欢站的地方抬头看天空。
这里远离城市天空上的光亮并不零星,但也算不得密集。一团又一条地布列着,墨蓝色的黑暗中点缀了几分青光,月的温润哺育着大地,也留下几分清冷予潭泉,微风拂动着月光,扭曲了几道湖面的微波。月影合奏了远处树林的几声叫声,深绿的叶子拱卫着天空,一切都那么寂静而美丽。
直到……“嘿老妹!”听到一道声音——像他啊?
“就是我咧。”他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那疯婆娘想要关我一辈子咧,我哪能让她得逞。”
“你和她……看起来不是关系很好吗?”
他沉默了一会:“是啊,她占据了我的一切,或许这叫爱?对应的,她也给了我她的一切。不过啊,有些事情,我们终究……唉,和个小孩说什么。”
我没有说话,但我内心暗暗问道:原来这是爱嘛。
“鸔粋啊,我出来不是为了别的,鸔粋啊,鸔粋,活着罢,你是多么的宝贵,我没经历过什么因此也不能劝你怎么,我们不过见面几次,但鸔粋,你真的很美。”
我没说什么,转过身,没看他的表情便离开了,只有泪水诉说着寂静。
“原来我很美吗?”我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谢谢你,原来爱是这样吗。
我到最后也不明白。
我只知道,那个故事,我要鼓起勇气讲给他。
我只知道我叫鸔粋,我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我只知道我要活着,听他的,为他活着。
一切情感莫名的爆发,不过短短几句话便攻克了一个人似乎假但确实存在,一切都那么突兀又浪漫。
我是鸔粋,我要活着,活着骗他。
我是鸔粋……
现在,我得上楼了。
看着孤儿院,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叫鸔粋。”
…………
纸片在这里就没了。
他……是谁,鸔粋……原来她叫鸔粋吗,那些经历是骗人的啊……为什么她要到这里……为什么她会死。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故事还没讲完,这张纸片绝对还有第二张。
不过我内心仍回荡着……
……
“鸔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