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二在俟月楼干了这么久，还没没见过这么怪的客人。
一个官爷打扮的人先来的，特意跟李小二要了个雅间，说是有尊贵客人要来，叫他备好了酒肉和各色果子，还大方赏了他块碎银。
李小二不敢怠慢，忙去跟掌柜的知会了一声，掌柜知道是官爷吩咐，赶紧去安排后厨准备菜食，还特意叫人采买了两尾鲜活金色鲤鱼预备切脍。
不多时，便有一对男女挽手走进了俟月楼，径自去了二楼那官爷要的雅间。
李小二知道是那官爷的客人来了，忙去问他们要甚吃食，哪知那男子张嘴竟只要了碗米粥，女子更是什么都没要！
这可把李小二气得够呛，原本以为有大生意了，还想着掌柜的一高兴给他们这些跑腿的打打牙祭，谁承想最后就卖出去碗米粥？
不过那女子是真好看，那脸蛋那身段，都是李小二从来没见过的，他刚进来时险些没看呆在原地。
到底还是男子轻轻敲了敲桌子把他唤醒，李小二知道自己失礼，慌忙唱喏退了出去。
刚敲完桌子的墨羽辰乜了一眼李小二退去的背影，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白祈染偷偷在桌子下偷偷碰了碰墨羽辰，墨羽辰回头看时，正看到自己师尊眼中藏着的促狭笑意，不由得窘了一下。
与二人面对面端坐的那中年男子是黎炀王朝官员打扮，他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小小互动，自作揖笑道：“鄙人上京府尹齐浩穰，见过二位上仙。”
墨羽辰摆了摆手：“齐大人切莫多礼。”
“怎么算多礼？上京府乃至黎炀王朝近一甲子的安稳，可都要仰仗二位了，齐某先代陛下谢过二位上仙。”齐浩穰说道。
白祈染柳眉略微皱了皱，显然不太喜欢废话，便淡声开口道：“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我们第一次下山，你就说之前那群人都怎么做的吧。”
其实按理说，具体情况应该是方壶山长老安排的，但那群老头子刚被揍完，只想着赶紧送走他俩，早忘了安排下山细节。
三仙山每隔一甲子都会派遣弟子前往人间捉鬼，其实与人间各个国度皆已熟稔，人间国度往往都会与仙家弟子接触一下，以防止未来有什么矛盾，也方便仙家弟子行事。
人间帝王通常都会尽力给仙家弟子帮助，毕竟他们天天嚷嚷自己承天命而来，说自己是神仙下凡什么的。要是被仙家弟子揭了老底，说你上辈子就是个挑粪的，别的不论，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齐浩穰也不再废话，自笑道：“倒没什么太多要做的，二位想要干什么自随意便好，我等定会全力协助。不过齐某有一事相求，若是我们遇到什么邪祟去找二位时，希望二位能出手帮助一二。”
墨羽辰和白祈染都点了点头。
这时，李小二送了一碗米粥进来，低着头摆到桌上，唱了喏：“客官您要的米粥。”
说着，他偷偷抬起头，想再偷瞄一眼那险些把他魂勾去的女子，却发现女子原本坐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莫不是已经走了？李小二有些失望的退了出去。
墨羽辰面无表情的放下偷偷抬起的手指。
心底忽然响起了白祈染的促狭声音：“徒儿，随意对凡人使法术，你说回去为师该怎么罚你呢？”
墨羽辰无奈掩面，白祈染心底同样响起了他的声音：“师尊莫要调笑，那小二对师尊无礼，弟子总不能放任不管……”
齐浩穰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有些脸红的墨羽辰，但也没多问。
墨羽辰叹了一口气，端起碗舀起了一勺米粥。
“白上仙当真不要甚吃食吗？”齐浩穰问白祈染。
原本他想要好好招待两人，结果他们一个就要了碗粥，一个什么也不要，让齐浩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白祈染神色平静道：“我已辟谷，吃食秽浊充塞，不益修行。”
齐浩穰默默看了一眼满脸无辜吃着米粥的墨羽辰。
到底还是没多嘴，齐浩穰只问道：“那两位上仙想要住在何处？我可帮二位安排。”
墨羽辰想了想，但发现自己跟人间脱节太久，已经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了，又询问一般看了一眼白祈染，见到白祈染点头，便开口道：“没什么要求，清净地方便好。”
齐浩穰并不意外，早知会是如此，又问道：“前一甲子在黎炀王朝收妖的那位上仙，他就是在上京城外的晏华山建了一间草庐，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去那里？”
白祈染颔首：“齐大人安排便好。”
“那我这就安排人去晏华山建宅子……”
“不必了。”白祈染淡声道，“我与我弟子自会召力士建草庐，齐大人不必麻烦。”
……
晏华山。
白祈染剪纸为人，唤来黄巾力士搬运木材茅草，预备在山麓再建起一间草庐。
闲来无事，白祈染便拉着墨羽辰去找上一次留在这里的仙山弟子住处去了。
草庐仍在，但里面已经落上了微尘。
墨羽辰轻笑了一声：“那家伙跑的倒挺快，这么急着回去登仙路啊。”
“这般急躁，就算真的成仙，也不会求得多大的仙缘，最后大抵便是在仙界中做个看东西的小仙了。”白祈染摇了摇头，又轻笑着望向墨羽辰：“小羽辰若是成仙，想要做什么？”
墨羽辰挠了挠头：“我还真没想过，到时再做打算吧。”
“没打算便一直陪着为师留在方壶山吧，仙界我去过，是远远好过凡间，但没甚意思的。”白祈染玩着墨羽辰搭在肩上的一缕发丝道。
墨羽辰摇了摇头：“留在方壶山逾千年了，总要四处转转吧？”
白祈染眼神忽地沉了一下：“你想去仙界？”
墨羽辰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想着成仙后的光景：“大抵是先要去仙界看一眼的……”
话才刚说到一半，墨羽辰就觉得发根一痛，是白祈染一个力没收住，将他的头发扯下了几根。
墨羽辰“嘶”了一声，转过头来：“师尊你做什么……”
但白祈染那双秋水眸中的危险眼神让他的话哽在了喉间。
“你，不准去仙界。”白祈染攥着墨羽辰的手愈发用力，把墨羽辰捏的生疼。
她脸一点点凑近了墨羽辰：“你若是动了去仙界的念头，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离不开我的视线……”
墨羽辰的呼吸窒了片刻。
白祈染这是怎么了……
“师尊，仙界怎么了？”
“你不准去仙界！”
“好好好，我不去仙界，师尊您先别生气……”
墨羽辰有些头疼道。
白祈染冷哼了一声：“为师可记住你的话了，以后若你敢不守承诺去仙界，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关住！”
墨羽辰无奈应了一声：“师尊你怎么对仙界这么大的怨气？”
“那鬼地方要人不可动凡心！是，处处皆是清气，没有半点污浊，绝不会影响修行。但我连心都顺不了，要那么高修为作甚？”白祈染冷哼道。
墨羽辰眨眨眼，忽地意识到了不对。
凡……心？
师尊不会真的……
不可能！一千年前那次，她抽自己可是没收半点力。
墨羽辰已经有些凌乱了，他看着一脸幽怨与愤懑的白祈染，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尊，你……收收气。”
白祈染觉出自己失态，本能咳嗽了一声，低下了头。
她刚刚好像对自己徒儿太凶了……
见到白祈染低下了头，墨羽辰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但该说什么啊……
不知多久。
“喵——”
忽的软软的一声猫叫打破了沉寂。
二人同时抬起了头。
一直雪白的小猫趴在草庐的屋顶，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