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鬼受苦？”墨羽辰恍然，“哦，确实有这个可能。”
想了想，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这也只是可能而已啊，您能断定蒋谦一定是在代鬼受苦吗？”
白祈染乜着墨羽辰，鼻子里冷哼出声。
看到自家师尊反应，墨羽辰有些摸不着头，他又怎么惹到白祈染了？
齐浩穰这时问了一句：“二位上仙，这代鬼受苦是何意？”
见到齐浩穰几人满脸大写的懵，墨羽辰便解释了一句:“若是有人怀着无边怨气自尽，他的魂魄就有可能无法进入轮回而在人间徘徊，每日都要受死前所受的痛楚，最终在苦恨中化为恶鬼。”
“而唯一能让他解脱的，就是把这份痛楚送给别人——他若是能找到一个替身，令这替身代他受苦，他就能从无尽苦楚中解脱，从而步入轮回。”
齐浩穰沉吟了片刻，而后问道：“所以白上仙怀疑，是有一个人自尽，他将自己烧死之后化作了恶鬼，结果他又加害了蒋大人，将他所受的苦楚转到了蒋大人的身上？所以蒋大人外表看起来才会如此完好，因为他自己没有被火烧过，只是代那恶鬼受苦了。”
墨羽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白祈染，问道：“所以师尊您是怎么断定此事的？蒋谦怎么就不能是被别的鬼怪所害了？”
白祈染伸出素手，似乎想对墨羽辰做什么，但余光瞥见齐浩穰等人，她的手掌又放了下来，转而搭在了雪团子的头上。
她一边揉着雪团子的头，一边淡声道：“回去领罚。”
墨羽辰登时苦了脸。
白祈染接着开口说话，语气中难得带了一丝波澜，她有些冷冽地训斥道：“你是看不到他五脏六腑间徘徊的怨气？这怨气自灵台蔓延而出，显然问题出在他的魂魄上。”
墨羽辰怔了一下，急忙使了神通去看蒋谦的内脏，细细看了片刻，果真发现游走在蒋谦肺腑间的丝缕怨气，不由得窘了一下。
他刚刚还真的没发现……
白祈染又乜了他一眼，继续解释着：“事情大概已经能猜出来了，有怨气涌入了蒋谦的魂魄，以他魂魄为引，那怨气点燃了蒋谦的五脏六腑——对于寻常鬼怪来讲，他们的怨气可做不到这样，事实上，大部分鬼怪的怨气都不会伤到人。”
“除了自尽之鬼。”墨羽辰苦笑着接道，“他们的苦痛就来源于他们的怨气，而自尽之鬼害人的方式便是将自己的怨气塞进活人魂魄，令别人受他所曾捱的苦楚。”
白祈染轻轻点了点头。
齐浩穰忽然叹了一口气：“自尽之鬼被他人逼迫至死，为何最后却要自己永受临死前那一刻的苦楚……唉。”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墨羽辰也叹了一口气，“怨气过重之人不可入地府，他们只能永远在人间徘徊，但只要在人间，他们所怀的无边怨气会让他们无比痛苦。”
齐浩穰沉吟片刻，而后问道：“那是否会有人特意自尽，只为化为恶鬼去报复那逼死他们的人？”
“你是怀疑有蒋谦的仇人想用这种办法害他吧？”墨羽辰摇摇头，“很难，非常难。说句难听的，变鬼也是个技术活儿，不是想变就变的。再者自尽之鬼因为每日都要受到巨大的苦楚，所以他们的神智会陷入疯狂，很难还有心思去准确寻到他们仇人报仇的。”
“这样啊……嗯，不知二位上仙可有办法找到那害死蒋谦的鬼怪？”齐浩穰小心翼翼地问道，“照墨上仙所讲，这自尽之鬼恐怕会很危险。”
墨羽辰点点头，又摇摇头：“若要找害死蒋谦的那鬼怪自是不难，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是找到蒋谦的亡魂。”
“为何？”齐浩穰有些疑惑。
“齐大人忘了？自尽之鬼会找到一个替身代他受苦。”墨羽辰重复着，“代他受苦。”
“那自尽之鬼的苦楚已由蒋谦代为承受了，他大概也已经走入了轮回中，没有什么危险的。”墨羽辰接着道，“反倒是蒋谦，他现在承受着那自尽之鬼曾受的痛楚，肯定也是想要再找到一个替身，来代他受这苦。”
齐浩穰怔了片刻，苦笑起来：“这怨气莫不会就这般传递下去吧……”
“不予干涉，确实会。”墨羽辰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在蒋谦化为恶鬼前找到他，等到他被痛苦折磨到崩溃，化为了害人的恶鬼，那就会有新的受害者了。”
白祈染忽然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到白祈染的身上。
白祈染伸出手指了指蒋谦的头，淡声道：“眼珠。”
刚刚墨羽辰喊她来看的，就是蒋谦被挖去的右眼眼珠。
墨羽辰脑中转过了几道弯，问白祈染：“师尊您怀疑蒋谦的死还有其他鬼怪的干涉？”
白祈染颔首：“确实，在疯狂中，自尽之鬼自己很难准确找到他们的仇人，但若是有人，或有鬼帮忙，那便不一定了。”
“所以，还是要确认一下，害死蒋谦的那鬼怪，会不会就是蒋谦的仇人。”墨羽辰接道。
沉吟片刻，他很快做了决断：“那便如此了——师尊，我们就先去找蒋谦的亡魂如今在何处，以防止他化作恶鬼害人，如何？”
见到白祈染点头，墨羽辰又转向了齐浩穰，嘱托道：“那齐大人，就有劳你派人去调查一下蒋谦的过往了。看看蒋谦是否曾逼死过人，还有去查一下蒋谦以前呆过的地方，找找这些地方曾发生过的火灾，串联在一起，说不定便能找到害死蒋谦的自尽之鬼。”
齐浩穰颔首道：“齐某明白——此外，不知二位上仙外出是否需要齐某派人相助？”
“不必了，我师徒二人这点手段还是有的。”墨羽辰笑道。
说着，他自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玉瓶，蹲下取了蒋谦的血存于其中。
站起身来，墨羽辰挽了白祈染的手，笑道：“那齐大人，我们先走一步了。”
脚步还未动，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齐大人记得把蒋谦尸首先带回上京府，交予仵作再细细查验一番，若有甚异样便告诉我们。我们还没法儿确定是谁挖去了蒋谦的眼珠，能多些线索再好不过。”
见到齐浩穰答应下来，墨羽辰终于笑着点点头，脚步踏了两下，他与白祈染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