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脱困的，是右目吧？”墨羽辰问道。
目袋沉默着点头。
“十年前，右目脱困，缺少一只守阵灵的聚福阵法失效，张氏便经历了那场大火。”墨羽辰低声道，“直到前些日子，张衣甫找到了你，他请你帮他报仇，以还你自由为代价。”
“你布下了聚怨阵，助他化为自尽之鬼；你将他带到蒋谦身边，让蒋谦代他受苦以害死蒋谦；你挖去了蒋谦的左眼，用他的左眼带走了他的魂魄，以此作为张衣甫履行诺言的筹码。”
“但你发现齐浩穰动作很快，他立即去请了我师徒二人。所以你去将蒋谦的眼珠换了位置，把他仍在的右眼挖下来放到左眼上——因为你还要留着蒋谦的魂魄作为筹码，所以你不能把蒋谦的眼珠放回去。”
“而你为了改变蒋谦眼珠的位置而不被人发现，就把一旁守候的王二和李七拉入了梦境，所以他们那天才会在尸体前还能睡着。”
“在我们走之后，王二和李七搬着蒋谦的尸体回到上京府，但他们无意间发现蒋谦眼珠的异样……”
说到这里，墨羽辰想起王二李七自尽后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你一直关注着蒋谦的尸体，注意到蒋谦尸体的异样被两人发现后立即控制了他们两个。”
“那天晚上，你带着张衣甫的尸体和魂魄来到了张衣甫的住处，你把张衣甫的魂魄塞回了他的身体，然后让他解开了仙竹对你的束缚。”
“获得自由之后，你点燃了张衣甫的家，企图借此烧毁仙竹，并且在发现蒋谦被定位之后，理解吞下了他的魂魄。”
“此时，已被控制的王二和李七是你的耳目。”
“你通过他们了解到仙竹没有被烧毁，并且我们还让齐浩穰调查张氏族人。你害怕你被我们过早发现，便控制王二、李七烧毁了卷宗房，又控制他们挖去自己右眼并自尽，以此将事情更往右目身上推去——我承认，我们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此事是右目所为，确实忘了，他们的右眼，是自己挖的。”
“再往后，是仵作。”
“我猜，你一直在等待什么事。”墨羽辰看了一眼井中的阵法，“在那件事之前，你需要确保蒋谦尸体的异样不被人发现。”
“那一日，仵作同样发现了蒋谦尸体的异样，所以你准备将他灭口。”
墨羽辰叹了一口气：“我本猜测那日去杀蒋谦的是右目目袋，可仵作在桃树下看到了你，看到了只能被左眼看到的你，而桃树，在验尸房的左边。”
“所以，你是怎么把被眼明囊灼烧的伤痕转移到右目身上的？”
“还有，张衣甫，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目袋讥讽地笑着，先回答了墨羽辰的第二个问题：“张衣甫啊，呵，他杀人了。”
墨羽辰目光微凛。
目袋冷笑道：“他找到了十年前放火的那个人——那是张氏的家丁，许是收了张氏仇家的银子吧，那家丁放火烧了张氏老宅，并躲了起来，直到前些日子才被张衣甫发现。”
“张衣甫做事很有一套，他滴水不漏地布置杀了那个家丁。但很可惜，被我发现了。”
“我暂时控制了一个官差，去把部分证据给张衣甫看了，令他误以为自己马上要被发现。他无权无势，在他看来，只要他被官府缉拿，定是要偿命的。”
目袋呵呵笑了起来。
“很可惜，他没有意识到背后有我作梗。他甚至还来找我，想要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他都来找我了，那我只好满足他喽。”
墨羽辰眉梢竖了几分，却没发作，只静静等着下文。
“至于那伤痕啊，呵。”
目袋撩起头发:“你猜十年前，右目为什么能够脱困？”
墨羽辰怔了片刻。
“十年前，有个家伙找到了我们，告诉我们，我们中有一个能够脱困。”
“我与右目有一个未曾激发的天赋能力，就是将一个人的全部负面状态转移到另一个身上。借由此能力，我们中的一人可以将仙竹的束缚转移到另一人身上，一人承担双倍压力，一人获得自由。”
“他告诉我们，他可以帮我们把这天赋能力激发出来，而代价是，由他来选择谁获得自由。”
“他……选择了右目。”
说到这里时，目袋仅剩的左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仿佛那时的凄凉感仍在心上。
“我不知道他选择右目去做什么了，但是我获得了一个机会，一个能将我的负面状态转移到右目身上的机会——这是天赋能力所强制的，是我替他承受苦痛的代偿。”
“可惜帮右目脱困的那家伙实力太强，他威胁我不准将禁制重新转移到右目身上，否则……呵。”
墨羽辰眉头微蹙，低声问道:“所以，你利用这个手段将伤痕转移到右目身上，洗掉当时的最后一丝嫌疑？”
目袋冷笑了一声:“不然呢？我替他受了十年的苦，他总要替我承担一些东西。”
“我去找到他，告诉他有人追杀我，我们约好左右同时偷袭。”
他蓦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那个蠢货，他居然真的照我做的去做了！哈哈哈……”
目袋笑得捧腹，直至笑出泪来。
无比癫狂。
“我趁着你们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将伤势转移到他的身上——哦，多亏你身边这位上仙下手狠辣，不然真叫那家伙开了口，我还愁怎么圆呢。”
墨羽辰目光冷了几分，手掌按下，目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巴掌印就出现在他的脸上。
目袋浑然不在意，依旧讥讽地笑着，抬头看着两人:“二位上仙还有什么要问的？虽然我动手失败了，但我心情很好，还是可以告诉你们的。”
目袋傲慢的态度令墨羽辰十分厌恶，但他懒得理会将死之人的话，只问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
目袋耸耸肩:“回到我该呆的地方而已，这点你不用问我，一会儿会有人给你讲的。”
墨羽辰眼神瞥向右边仿佛空无一人的角落，没再问话。
“哦对了，有一个问题我想上仙很想知道。”目袋忽然冷笑起来。
墨羽辰眉头皱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上仙您想知道，但是不敢问的那个问题。”
白祈染瞳孔猛的一缩，当即抬起来手掌，却被墨羽辰反手按下。
“讲。”墨羽辰沉声道。
白祈染能感受到墨羽辰手掌的颤抖。
“右目，从未害过人，您……”
目袋的话刚说到一半，头颅就被一只清气凝就的大手整个拽离了身子。
他的头落到了地上，轻轻弹了两下，脸上仍带着几分阴冷的笑意。
白祈染收起手掌，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急忙看向墨羽辰，却发现墨羽辰有些愣神地看着目袋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听见了墨羽辰的喃喃声:
“这样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