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齐浩穰起身告辞，墨羽辰并不挽留，将他送走后便到里屋去寻白祈染。
白祈染正对着铜镜点唇，听到墨羽辰进来，慌忙转过头来，嫣然一笑:
“羽辰，为师这妆容怎样？”
墨羽辰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要呆在原地。
但可惜不是因为他眼前有什么绝世佳人。
自从这些日子白祈染喜欢上人间脂粉后，墨羽辰就无比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再美的女子，在脸上挂了三斤胭脂五斤粉后，她也美不起来了……
看着将原本绝美一张脸涂得煞白，又胡乱盖上半层胭脂的白祈染，墨羽辰憋了半晌，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师尊您这妆化完后，美得……不似凡人……”
像鬼。墨羽辰在心底说出来没敢说出声的两个字。
“是吗？”白祈染闻言又是一笑，但她一笑脸上的粉便簌簌往下落，她只好绷住脸，尽量保持神色不变。
墨羽辰一阵头疼，心底几乎要叹倒一座山。
但事情还是要问的。
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问道:“师尊，齐大人邀我二人乞巧节去上京府一聚，不知你意向如何？”
白祈染眨眨眼，额边浓浓的画眉墨往下流了几分，几乎要触到眼角。
墨羽辰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乞巧节是要做什么？”白祈染疑惑问道。
墨羽辰也眨了眨眼。
坏了，他也不知道……
刚刚忘了问齐浩穰了！
两人毕竟一千年未曾来到过凡间了，最近一年的全部外部消息渠道也都来自偶尔来串门的齐浩穰，所以对现如今的凡间习俗文化还几乎没什么了解。
墨羽辰犹豫半晌，终于咳嗽了一声:“反正，总之，很有意思就是了。”
白祈染眉头皱了皱:“不去，到时候肯定很多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清净。”
墨羽辰挠挠头，小心翼翼问道:“反正有我陪您，你也去看看呗？”
白祈染摸了摸下巴，当即落了一堆粉在手上。
她忽然坏笑起来:“你这么想带我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墨羽辰莫名觉察出一些危险。
他眼见白祈染指了指自己的左颊:“来亲我一下？”
墨羽辰:……
他就知道！
其实若是平日，墨羽辰亲也就亲了，反正他最近也经常被调戏。
但今天……
看着愣把自己化成鬼样的白祈染，墨羽辰已经从牙疼发展到胃疼了。
墨羽辰可以不在意相貌，但他绝对要掂量一下亲在厚达半寸的脂粉上会是什么后果！
内心挣扎许久，看着白祈染戏谑的目光，墨羽辰终于还是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闭着眼亲了上去。
那一天，墨羽辰知道了女子妆粉拌胭脂是什么味道……
……
七月七。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成功借机调戏墨羽辰的白祈染还是冷着脸随墨羽辰一同来到了上京府。
雪团子貌似也想跟来，但被墨羽辰扔在了家里，他得让白祈染多跟人交流交流。
此时，上京府中的一个小院内，已然坐满了女子，皆是上京府官员女眷，此时正互相嬉闹着。
而男子们都聚在书房内，品茶对弈，饮酒阔谈。
“听说了吗？今日住在晏华山那两位上仙也要来。”一个少女笑嘻嘻地对女伴讲道。
“当真？上仙竟也来此乞巧吗？竟这般平易近人？”
“这有什么，我听我爹讲，前一个在晏华山住下的上仙还常与他一起喝酒呢！”
“你这话讲的，上仙哪能有如此失态？”
“你不信罢了……”
墨羽辰和白祈染刚踏入院中，那群叽叽喳喳议论着的女子显然都愣了一下，旋即窃窃私语起来。
“这便是那两位上仙？好像也没什么与凡人不一样的地方。”
“你还想看见什么？龙虎相伴？上仙都入凡了！”
“但他们模样生的真好看，诶呀，我要有白上仙那般绝色……”
……
议论归议论，但也没人敢来搭讪，倒是齐浩穰见到二人到来慌忙出来迎接。
墨羽辰笑着对齐浩穰点点头:“齐大人，我们来叨扰了。”
齐浩穰摆摆手:“有什么叨扰的，你二人能来是上京府涨光——怎样，白上仙要不要留在院中与她们聊聊？”
白祈染淡声道:“不必了。”
说着，她拉住墨羽辰走到小院角落，看样子是不准备把墨羽辰放进屋里。
齐浩穰早知会如此，也不阻拦，与二人闲聊两句便回到了屋中。
墨羽辰却是有些尴尬，院里坐的都是女子，他一个大男人坐在这里算什么……
最初众女子还偷偷看两个人，但很快便发现两位仙人好像也没什么异常，白祈染又偷偷使了些小手段，女子们很快便不再关注两人。
听此处之人闲谈，墨羽辰二人大抵也了解了乞巧节是什么，白祈染不由得皱了皱眉:
“年轻女子向织女祈求巧手的节日？我直接去找织女求仙丝不得了，还这般麻烦？”
墨羽辰无奈道:“师尊，过个节聚一聚而已，不必如此较真的。”
白祈染冷哼一声:“那你还非说这儿有趣？”
墨羽辰望天，并不多狡辩。
白祈染瞄了一眼院中女子，发现她们大多在做些针线事，忽然觉得有趣，便碰碰墨羽辰:“喂，羽辰，你去找齐浩穰，让齐浩穰给我也弄些针线来。”
墨羽辰意识到是机会，当即笑道:“您直接去找这些女子要不得了？”
白祈染瞪了他一眼:“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墨羽辰缩了缩脖子，试图争辩，但白祈染已经眯起眼:“会顶嘴了？”
墨羽辰撇撇嘴:“师尊您也要与其他人多聊聊嘛，总与我一个人讲话有什么意思……”
白祈染偷偷掐了一下墨羽辰的腰:“我才不想搭理别人，你快去帮我要针线，别磨蹭！”
“那我去找这些女子要……”
“你敢！”墨羽辰话刚出口，白祈染声量就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惹得众女子侧目。
白祈染见到视线聚到了她的身上，声音便低了几分，但还是咬牙切齿道:“你要敢跟别人女人讲话，我就把她埋了，再把你锁起来！”
墨羽辰叹了一口气:“那师尊，你就自己去要呗，多跟旁人聊聊也是好的。”
白祈染瞪了墨羽辰一眼，到底还是愤愤站起了身。
墨羽辰看着白祈染冷着脸去跟院中女子讨要针线，忽的轻轻笑了一声。
不管怎样，踏出第一步总是好的。
墨羽辰靠住椅背，从一旁桌上捡了块巧果扔进嘴里，唇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忽的想起了与白祈染见的第一面。
“你天赋极好，我要一弟子传我衣钵，你愿不愿拜我为师？”
那时白祈染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墨羽辰就这样看着白祈染的冰山脸度过了修道的前几百年。
白祈染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不再冷淡的？墨羽辰已经忘了。
但他知道，白祈染在他面前，很开心。
哪怕在她曾还没对自己动心时也一样。
白祈染人生的前一百年未与墨羽辰一同度过，墨羽辰不知道白祈染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他知道，白祈染对外人做出那般冷淡模样，并不开心。
“师尊，你总要交些朋友，不然总对弟子我耍流氓，我可吃不消。”墨羽辰在心底自语。
“而且，你一定要开心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