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徐某来迟，还望莫怪！”
白祈染刚讨了针线回来，便听到一个爽朗声音传来。
墨羽辰瞥了一眼，却见到一个看起来年近花甲的老人带着一个女子走近院中。
齐浩穰急忙迎出来，笑道:“徐大人，齐某恭候多时了。”
老人须发皆已花白，脸型方正，身材魁梧，本应看起来豪爽的长相，却偏偏有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时仿佛老鼠一般。
而他身后那女子看起来年方二八，虽比不得白祈染绝色，但其柳眉琼鼻，素荑楚腰，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站在老人身后，低眉颔首，仿佛有些维诺的样子。
老人与齐浩穰寒暄了几句，便笑问道:“齐大人，听说海上来的那两位仙人今日也来了，不知可否引荐一番？”
齐浩穰知晓老人此行目的便是为此，便侧身指向院中角落。
白祈染依旧低头摆弄着针线，墨羽辰抬眼时见到几人目光，便随意晃了晃手中茶杯，权当打了招呼。
老人显然没意识到两人竟在院中——毕竟白祈染使了些小手段，降低了两人些许存在感。
他随齐浩穰所指望去，视线当即锁在了白祈染身上，整个人有些呆愣，一双贼眉鼠眼不自觉眯起，眼里闪过一丝猥琐令人作呕的光。
齐浩穰嘴角抽了抽，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徐大人，切莫失态。”
老人意识到自己不敬，慌忙垂下眼睑，亦咳嗽了一声:“咳，那个，齐大人，您要不引荐一下？”
白祈染虽然没听见两人对话，但她感受到有人在看她时抬头看了一眼，正与老人一双小眼睛对视上。
她眉头皱了皱，碰了碰墨羽辰，低声道:“那老东西眼神真恶心，晚上去阉了他。”
墨羽辰默默点头……
忽然意识到不对，他慌忙按住白祈染的手，低声道:“师尊，冷静啊！”
白祈染撇了撇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齐浩穰已经带着老人走了过来。
“这是大理寺卿徐钧徐大人，听闻二位上仙要来此，便特来拜访的。”齐浩穰介绍道。
白祈染眼皮都没抬一下，墨羽辰多少给了些面子，轻轻点了点头，但也没甚言语。
徐钧见两人似乎不太想搭理他，不由得有些尴尬，他偷偷瞄了白祈染一眼，笑道:“久闻两位上仙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实乃徐某之幸。”
墨羽辰“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齐浩穰，那眼神:
这老头儿什么时候滚蛋？
齐浩穰尴尬摸了摸鼻子——您老忍忍。
搭讪未果的徐钧只好无奈随齐浩穰进了屋，将他带来的那美貌女子留在了院中。
他走时还想偷偷看白祈染一眼，但被好心救他狗命的齐浩穰挡住了视线，只好无奈叹气进了屋。
白祈染眯着眼瞥过去，低声对墨羽辰道:“阉他之前要不先把他眼睛挖下来？”
白祈染容貌绝色，在外时总会有人偷看也正常，但她还是头回遇到眼神这么恶心的。
墨羽辰无奈道:“师尊您……冷静，闹大了仙山会怪罪下来的。”
白祈染冷哼一声，皱着鼻子继续摆弄针线。
墨羽辰看了一眼白祈染手上物件，发现白祈染是讨了块白布与些彩线来，便好奇问道:“师尊，您这是什么？”
“听她们说，好像是叫刺绣？”白祈染端着线头与针眼较着劲，翻来覆去却总不能穿好针，不由得有些烦躁。
墨羽辰见白祈染那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师尊，您……真的会针线活儿吗？”
白祈染摸着下巴想了许久，才终于答道:“一千年多前我还未拜师求道的时候，待字闺中时好像学过。”
“……那现在呢？”
“额……”白祈染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大概，应该，或许，能回忆一点吧？”
墨羽辰无语。
一双白皙的手掌忽然伸了过来，握住了白祈染的手，动了动白祈染手上的线头，随即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白上仙，您穿线时手要离线头近一些。”
墨羽辰和白祈染怔了一下，抬起头来，便见到徐钧带来的那个美貌女子站在白祈染身边。
见到两人看她，那女子掩面轻笑，盈盈施了一礼:“小女子徐月然，见过两位上仙。”
“徐月然？”墨羽辰眨眨眼，“你是徐钧的女儿？”
徐月然显然哽了一下，她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我……我是徐大人妻子……去岁刚刚成亲。”
“我父母在我小时便不幸离世，是徐大人收养了我。”
墨羽辰和白祈染本能对视了一眼，双方眼神里几乎相同。
畜生啊畜生！
徐钧一个五六十的老头子，娶了这么一个怎么看都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甚至徐月然还是被他收养的！
徐月然挤出一丝笑意:“二位上仙莫要说这些了——白上仙，刺绣可不是什么简单事，您要不要我教您？”
白祈染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墨羽辰眼中鼓励神色，还是迟疑着点点头。
“白上仙您看，您要先把这布料用绣花绷固定好……”
徐月然开始认真地教起白祈染来。
白祈染有些笨手笨脚地摆弄着布料针线，徐月然则耐心地帮她纠正着错误。
墨羽辰轻轻笑了起来。
院中女子听到这边动静，都往这里看了过来，渐渐发现白上仙似乎也没想象中那般吓人，慢慢便都凑了过来。
“白上仙，起针要仔细些，莫要忘了打结！”
“诶呀，上仙，别使这么大力呀。”
“针脚密一些。”
……
年轻的女孩儿们似乎没有那些男子对上仙的敬畏，又或是白祈染笨拙的模样拉进了她们之间的距离，不多时，白祈染身边便聚起一群少女，叽叽喳喳讲着。
期间也有女子想来与墨羽辰交谈，但这回变成墨羽辰冷脸了——墨羽辰是个好人，他不想把好端端一个姑娘给害了。
被一众女子围在中间的白祈染有些不知所措，她求救一般望向墨羽辰，却见到墨羽辰笑着摆了摆手，完全没有帮她的意思。
她看了一圈身边莺莺燕燕的女子，自己不忍训斥，但到底也没开口叫墨羽辰来帮忙。
墨羽辰站起身来，淡笑着走近屋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祈染，白祈染正皱着眉头拆开刚缝歪的针脚，脸上虽然气愤，却少了许多往常的漠然。
“师尊，慢慢来。”墨羽辰低声自语道。
他走近了屋中。
屋内众男子见墨羽辰进来，慌忙起身想要行礼，墨羽辰却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这群混官场的老油条没半点院中少女的天真，墨羽辰进屋后，屋里就安静了许多，只有齐浩穰笑着拉住墨羽辰，让墨羽辰坐到他的身边。
墨羽辰笑道:“莫要如此拘谨，你们这般都叫我不好意思了。”
一边的徐钧闻言亦笑道:“墨上仙当真平易近人——正巧徐某想寻人手谈数局，不知墨上仙可否赏脸？”说着，他晃了晃手中棋篓。
墨羽辰瞄了他一眼，果断无视。
徐钧:……
他一双小眼睛填满了懵圈，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刚刚不是才说不要拘谨吗！
……
玩闹至夜。
墨羽辰与齐浩穰端坐在棋盘两侧，局内黑子已尽显颓势。
墨羽辰执黑。
他看了半晌，最终无奈往棋盘上投下两枚棋子认输。
“齐大人棋风当真凶悍。”墨羽辰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苦笑道。
一旁观棋的通判江慎闻言笑道:“这老小子就这样，看着老老实实一个读书人，心眼狠着呢！”
这话一出，当即迎来不少附和。
齐浩穰瞪了江慎一眼:“就你话多！”
徐钧却在一边笑道:“墨上仙棋力也当真不弱，此局输得可惜了。”
墨羽辰这次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自顾自把黑子收进棋篓。
徐钧无力。
今天墨羽辰与所有人都相谈甚欢，唯独冷落他算个什么事儿……
天已黑了下来，上京府中杂役跑了进来，点上了灯。
“今日便到此吧。”齐浩穰站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各位早些回去歇息，莫要耽搁了明日画卯。”
众人皆站起身来，各自行礼。
正当众人作最后寒暄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众女子的尖叫惊呼:
“啊！快来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