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俱是一愣，旋即慌忙冲出门外。
院中女子聚在了一处，短暂的躁乱过后，惊恐已令她们说不出话来。
有人别过脸去，不愿去看眼前诡异的一幕；甚至有人想去寻找自己的丈夫或父亲，想要先离开这个让她们不安的小院；却亦有人不自觉伸长脖子，窃窃私语。
墨羽辰拨开众人，勉强挤进了人群中，本也想询问一番，但眼前景象令他的所有话都哽在了喉间。
众女子中坐着的是白祈染，以及，她怀中……褪色了的徐月然。
是的，褪色。
徐月然此时仿佛是从未施丹青的水墨画中走出来一般，周身没有半点颜色，只有黑白的娇颜，黑白的锦裳，黑白的肌肤……
黑白色的徐月然在这个七彩的世界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虚假，诡异，令人战栗。
她的双眸紧闭，黑白色的脸上，那原本俏丽的五官已然皱成一团，仿佛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但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安静，而痛苦地倒在白祈染怀中。
白祈染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眼中带着无助，嘴唇嗫嚅着，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许久，终于垂下眼睑，低声道：“羽辰，她……好像快要死了……”
墨羽辰拳头攥起，但又无力松开，沉默片刻后，他低声道：“师尊，人事无常。”
“月然！”徐钧的惊呼声响起，他终于看清了人群中发生了什么，他想凑上前来，但看着模样诡异的徐月然，到底还是没敢移动脚步。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墨羽辰：“墨上仙，月然她……是怎么了？”
墨羽辰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沉默。
到底还是齐浩穰稳重，他冷静唤来差役，将院中众人驱散，并喊来童欣，叫他准备好安排捕快配合墨羽辰二人调查。
不多时，院中只剩了徐钧、齐浩穰、童欣、墨羽辰、白祈染以及白祈染怀中的徐月然。
徐钧站在白祈染身侧，有些不知所措，若换个场景他肯定是要扔下徐月然直接走的，但在墨羽辰和白祈染面前，他还是不敢这么做。
看着模样诡异的徐月然，他心底叹了一声，怎样也是个美人，就这般舍了也确实可惜。
念及此处，他的视线又忍不住偷偷瞥向了白祈染，口水都险些流了下来。
可惜是上仙惹不起，不然，这般绝色，若是能弄到手中……
想到那画面，徐钧险些笑出了声。
墨羽辰看到徐钧眼神，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按住了徐钧肩头：“徐大人，你在想什么这般高兴？”
徐钧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拱手道：“上仙看错了……哦不！徐某，徐某思绪，呃……”
徐钧还在想该编什么理由的时候，白祈染打断了他：“徐钧，徐月然精气耗尽，魂魄虚弱，可能仅有三四日光景。你带她回去，最后这几日好好待她，莫要因为她现在模样诡异就冷落了她——她没几日可活了。”
徐钧慌忙点头：“徐某明白，徐某明白。”
说着，他想伸手去接徐月然，眼睛却滴溜溜盯住了白祈染一双柔荑素手。
若是能借此机会碰到这上仙……
他的手被按住了。
徐钧惊讶转过头，却见到墨羽辰冷着脸抓着他的手腕。齐浩穰立刻会意，从白祈染怀中接过徐月然交与了徐钧。
墨羽辰冷哼了一声道：“徐大人，我师尊之言你莫要忘记。滚……唔，你先带着徐月然离开吧。”
抱着徐钧见墨羽辰这般态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自己心思被看出来了？
他表现这么明显的吗？（岂止是明显……）
看着徐钧离去的背影，墨羽辰开始思考白祈染的建议。
该怎么不留痕迹地阉了这个老东西呢……
齐浩穰无奈笑道：“羽辰兄切莫动怒，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好色，但应是有分寸的。”
墨羽辰在齐浩穰面前没什么客气的，他直接冷笑了一声：“分寸？我怎么没看出来？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他不至于不让别人看白祈染，但徐钧的眼神未免也太恶心了。
齐浩穰望天，见周围也也没甚外人，便耸了耸肩，直截了当说：“好吧，那就是个老混蛋，色胆包天的玩意儿。为官确实有一套，本来都爬到参知政事了，结果晚宴上他竟然敢偷偷调戏刘贵妃，才被圣上扔到大理寺的。”
墨羽辰一时无语。
白祈染忽然抬起头，眼中一切神色已然褪去，她淡声道：“徐钧有问题。”
“什么？”齐浩穰和墨羽辰俱是一愣。
“你们那时都被徐月然吸引了视线，没有注意到徐钧。”白祈染沉声道，“他在刚出门时神色相当平静，仿佛并不意外，直到看见徐月然时才惊叫起来，而且他的惊讶相当短暂，就像专门做给别人看的一样。”
她站起身来，似乎想要挽住墨羽辰的手，但犹豫了一下，竟是将手放下了。
“短暂的惊讶之后他的神色很平静，只有眉毛有些下垂——面对一个熟悉的人的诡异变化，他不惊恐，反而失落。亦或者说，遗憾。”白祈染继续道，“再往后，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我身上，就算他再色胆包天，只要他还是正常人，也不可能在那个场景下还怀着色心。”
墨羽辰和齐浩穰对视了一眼，墨羽辰疑惑问道：“可徐钧气息正常，周身也没有被妖气浸染的痕迹啊？”
“他或许没有直接出手，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他可能做了些什么推动了这件事的发生。”白祈染答道，她揉了揉眉心，又对齐浩穰说；“齐大人，你派两个机灵点的人去监视一下徐钧，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莫要打草惊蛇，现在只是猜测而已。”
见到齐浩穰点头，白祈染才舒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恍惚地转过身。
墨羽辰急忙凑到跟前，挽住白祈染的手，低声问道：“师尊，怎么了，不舒服吗？”
白祈染轻轻摇了摇头，她看了看墨羽辰挽着她的手，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的神色。
墨羽辰似乎看出了白祈染的心思，他柔声道：“师尊，我们去徐月然家中看一眼吧？”
白祈染依旧在盯着墨羽辰，闻言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