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墨羽辰没有选择驾云，而是拉着白祈染走出了上京府，在上京城中漫步着。
说起来他们走时齐浩穰好像还想要挽留来着，但齐浩穰见到白祈染的失落模样还是没说什么。
墨羽辰挽着白祈染的手走在街上，夜色渐沉，官兵已经开始巡逻。
要宵禁了。
墨羽辰指尖捏起印诀，低声道：“隐。”
他与白祈染的身形迅速隐入了夜色中。
虽然若是摆明身份，官兵大概也不会管他二人，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不知多久，白祈染忽然抬起手，将一个东西递到了墨羽辰手中。
墨羽辰接过，发现那是一面绣到一半的刺绣，绣着的是一朵简单的花。白布皱巴巴的，针脚也有些凌乱，显然是白祈染刚刚的手笔。
白祈染低声道：“徐月然是个好姑娘。”
墨羽辰颔首，苦笑了一声：“我能看出来，她不畏你，亦不敬你。”
白祈染低低地应了一声，再度沉默起来。
她闭上了眼睛，在眼前浮现出徐月然黑白色的模样……以及鲜红的血。
她仿佛看到徐月然黑白色的脖颈上出现了两个细小的伤口，鲜艳而令人战栗的红色血液自她脖颈中汩汩流出，强烈的反差令血液无比瞩目。
悲怮的哭嚎声，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忽然一个大力拉住了她的胳膊，白祈染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入了墨羽辰的怀中。
白祈染恍惚抬起头，却听见墨羽辰沉声道：“师尊，不要想了。”
白祈染勉强挤出了一个笑：“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墨羽辰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说道：“我未曾与你一同经历过的事。”
白祈染唇角挤出的笑意僵住了，她一点点蜷缩入了墨羽辰怀中。
“羽辰，我知道你想让我与旁人多些交流，我也想把她当朋友。”白祈染低低道，“可你知道吗，我也曾有过家人，有过朋友，可……可所有愿意待在我身边的人，都……”
或许她什么也没做，但老天总会仿佛戏弄一般带走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仿佛一遍遍地告诉她，你是多么不详，多么给人带去灾祸，就应是天煞孤星。
不过一面之缘，她可以对徐月然没有多少感情，但，痛是相同的。
墨羽辰眉头锁起，他没遇到白祈染的那百年中，白祈染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不应劝白祈染多与人交流？正巧赶上了这件事，似乎让白祈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他轻轻拍着白祈染，低声安慰着：“师尊，你不是还有我吗？”
白祈染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墨羽辰，唇角扯动着，似哭似笑。
这些年来第一次，墨羽辰有些看不懂白祈染的神色。
“可，可……”她颤声着开口，却到底还是苦笑着闭上了嘴。
墨羽辰眉头皱了皱。
师尊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白祈染闭上了眼，低声道：“羽辰，陪我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墨羽辰愣了愣，他不是就在白祈染身边陪着她吗？
白祈染却没解释什么，她蜷缩在墨羽辰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一点点平缓下来，仿佛睡着了一般。
墨羽辰仿佛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叹息声。
墨羽辰忽然觉出一丝疲倦来，双臂越来越沉，甚至几乎要抱不住白祈染。
他眉头皱起，昨天晚上没睡好？
也没甚在意，墨羽辰只静静抱着白祈染，听她渐渐沉稳的呼吸声。
不知多久，白祈染环抱住了墨羽辰的腰，抬起头，对着墨羽辰嫣然一笑。
墨羽辰眨眨眼，笑问道:“想开了？”
白祈染脸埋在墨羽辰胸前蹭了蹭，而后站直了身子，挽起了墨羽辰的手，微笑道：“羽辰，我们走吧。”
虽然不知白祈染是怎么想开的，但墨羽辰能看出白祈染轻松了许多，便笑着点点头。
二人就这样并肩向前走去。
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至少现在，他们能互相陪着彼此。
片刻后。
“那个，咱要干啥来着？”
“好像……是要去徐月然家……”
“所以她家在哪儿？”
墨羽辰与白祈染对视了一眼，嘴角抽搐起来。
他无奈按住额头：“我说齐浩穰在我们走之前怎么好像想要说什么似的……”
白祈染掩面轻笑：“好啦，先回去吧。”
……
回到上京府询问了徐府位置后，二人驾云来到了徐府。
此时徐钧并不在徐府中，不过二人知道齐浩穰已经派人跟着徐钧了，便也没甚在意。
徐府管家徐熙接待了二人。
知道了两人身份和来意后，徐熙无奈笑了笑：“夫人已经彻底昏迷了，老爷叫人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二位上仙莫怪，夫人现在那模样……还是有些令人惧怕的。”
白祈染点点头，淡声道：“那带我去徐月然曾经的住处看一眼吧。”
徐熙有些犹豫：“白上仙莫怪，夫人曾经是和老爷住在一起的，老爷他不是很喜欢旁人进他房间。”
白祈染并不回话，只静静盯着徐熙。
徐熙被白祈染这样盯了半晌，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他无奈苦笑道：“请二位上仙随我来。”
徐府占地很大，但家中仆役似乎不是很多，导致徐府很多地方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走在路上，墨羽辰似乎有些无意地问道：“你一直叫徐月然夫人，难道她还是徐钧的正妻不成？”
管家徐熙有些尴尬地笑着：“额，是……”
“徐钧这个年纪，徐月然一个小姑娘是他的正妻？”
徐熙犹豫许久，才终于委婉道：“老爷与前夫人不甚和睦，已经休妻了。”
墨羽辰闻言脚步微微顿了顿，他眯起眼：“哦？那徐钧有过多少妻子？对了，小妾有几个顺便讲一下。”
徐熙苍老的面皮抽动着，似乎不太想回答，但在墨羽辰和白祈染面前还是不太敢造次，只好有些犹豫地说：“月然夫人是老爷的第八个妻子，至于小妾，咳，上仙恕罪，老奴确实忘了……”
墨羽辰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他看向了白祈染，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让他们很快领会了对方眼中的情绪，然后他们就发现对方和自己大抵有着相同的想法——
阉了他，一定要阉了他！
徐熙自是不知道二位上仙的想法，他脚步停了下来。
“二位上仙，这便是老爷和夫人的住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