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穰一脸懵逼地望向了张掌柜:“张掌柜，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张掌柜点着头，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会就是那个姓齐的书生吧？”
齐浩穰无奈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张掌柜，您可知道是哪幅画出了问题？”
“应是一副题着《念奴娇》的美人图，还颇得了徐老爷的厚爱，据他说他已在身边留了十余年了。”张掌柜答道。
“《念奴娇》……”齐浩穰思索片刻，眼神沉了几分。
“哦对了，他还给你留了一幅画。”
张掌柜说着走到柜台后，从脚下拿起一卷画纸来，递与了齐浩穰。
齐浩穰接过了画卷，并没急着去看，只揉了揉眉心，换了一个话题:“他还说什么了吗？”
张掌柜摇摇头:“没什么了，他昨天在我这里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或是自言自语，自言自语基本上也就是在骂骂咧咧的，没说什么东西。”
齐浩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沉思了起来。
把该问的问完之后，几人便回到了上京府，因为怕还有类似于陈巧娘的妖物偷袭，他们还带上了张掌柜，把他安排在上京府住下了。
“所以那个齐姓书生不会真是你吧？”
上京府书房内，墨羽辰有些牙疼地问齐浩穰。
怎么这老小子也扯进来了？
齐浩穰点点头，叹了一声:“应是的。”
“那据张掌柜所说，问题出在你卖给他的美人图上？”墨羽辰问道，“你对那美人图可还有印象？”
齐浩穰颔首，又开始揉起眉心来:“我对那美人图记得还是很深的。那幅画……是我从同乡的一个画师手中得来的。”
“我与他幼时交好，不过我志在庙堂，他志在山野，注定不会一直待在一起。七八岁时，我在诵读圣人言，他却叫父母把他送去了蜀门山，拜了一个不出世的丹青妙手为师。”
“再后来我便极少再见到他，直到我进京赶考时，他忽然又出现，送了我一副美人图。”
墨羽辰眉梢微挑:“结果你把这画给卖了？这是否有些不妥？”
齐浩穰摇摇头:“我与他起过一些争执，早已不如儿时那般亲密无间。他送我的美人图我虽接下，但也给了他些银两，权当我买下的了。”
言语间竟有些不满。
墨羽辰和白祈染对视一眼。
墨羽辰对着白祈染挤挤眼，低声道:“那画师惹过齐浩穰吧？头回见这老小子对人这么大怨气。”
白祈染轻轻笑了笑，并不言语。
“那美人图是甚模样？”一边的苏长卿问道。
齐浩穰答道:“就是普通的美人图，他画的那女子我没见过，不过他的画笔确实是极好的——哦对了，他还题了一阕《念奴娇》在上面。”
他将那阙词诵了出来。
“素袂染夕，杨柳岸，凤箫奏舞娉婷。岁即暮夕，向黄昏，对江几番别离。曾记亭台，灼灼夭夭，云气落青衣。晚松泣和，一叹拂袖别去。
金斗倾墨素娟，回眸望云烟，过眼留昔，情碎琉璃。抱琴归，零落暗香依稀。还顾旧地，温空樽赠卿，子夜无际。落花独立，勾笔了余生忆。”
“什么？！”墨羽辰和苏长卿几乎同时坐直了身子，墨羽辰甚至惊呼出了声。
齐浩穰眨眨眼:“怎么了？他只工于丹青，这阙词实在没甚出彩的地方，甚至连韵都对不上……”
“这词陈巧娘唱过。”墨羽辰沉声道。
齐浩穰瞪大眼。
“陈巧娘接客时，她的侍女代她唱曲，唱的也是这词。”苏长卿也接着说道。
“怎么会……这样？”齐浩穰喃喃道，“这阙词照理说只有我知道才对……哦，徐钧买了它也应知道。可就算徐钧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一群妓女？一群青楼女子又为何要唱这阙词？”
苏长卿目光微闪:“我有一个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苏长卿的身上。
苏长卿没急着说，而是又看向了齐浩穰:“齐大人，徐钧留给你的画你可还在？哦对了，墨羽辰，陈巧娘和月然姑娘的那两幅画也给我一下。”
三张水墨画展开在众人眼前。
徐钧留下的那副画亦是美人图，但却画了整整十余名女子在其上，状貌各异，抚琴吹笛，焚香煮茶各皆有之。
墨羽辰神色忽然一沉，指向了其中一名女子:“郁云姑娘。”
那画中正研墨的女子，与郁云姑娘有七分相似。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长卿拍开了墨羽辰的手:“郁云姑娘之事且先不要管，让我先确定一件事。”
说着，苏长卿一手捏起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三滴血自他指尖滴落，没入了三幅画中。
“疾！”
苏长卿轻喝道。
话音刚落，血红色就悄然蔓延到了整幅画卷。
皆是如此。
墨羽辰和白祈染目光微凛，蓝若蝶更是直接蹦了起来:
“呀！”
齐浩穰没看明白，便疑惑问道:“苏上仙，这是何意？”
“我这术法是寻尸之法。”苏长卿淡声道，“血液会循着尸骨而动——你应该明白我是何意吧？”
说着，他手指轻轻拂过三幅画卷，血红色皆尽褪去。
齐浩穰这时想起了那阙《念奴娇》中的一句——
金斗倾墨素绢。
齐浩穰咽了一口口水:“不会，这三幅画，都是……”
苏长卿点了点头:“这三幅画，其墨中，都混入了人的骨灰。”
齐浩穰脸抖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就是说，这或许就是三具尸体。”苏长卿继续说道。
他扫了一眼徐钧留下来的那幅画，补充了一句:“哦不，其中一幅可能就已经十几具了。”
“以人之尸骨作画，若再经过有心人之手……”白祈染冷笑一声，“最终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我恐怕都不会觉得奇怪。”
“所以，你们觉得，这一次，是画卷成妖害人？”齐浩穰苦笑着问道。
哪知苏长卿竟然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或许，我们最近见到的那一位位所谓的‘受害者’，才是妖。”
齐浩穰瞪大了眼。
没等齐浩穰询问，苏长卿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更准确地讲，她们在成妖之前，便已经遇害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