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游来不及细想，继续往上爬去。
不知爬了多久，手掌已经被磨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但她依然停下不得。
前面的一个拐角之后，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符游大喜，手脚并用加快了速度。
看样子，那里应该是出口。
就在出口边上，符游往回望了一眼。
她看见一张近在咫尺却依然无法分辨分毫的黑色的脸。
那张脸仿佛被扭曲了一般，明明看不见任何五官，符游却能感觉到那阴森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符游感觉从那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了什么东西。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急急如律令！”
她轻吹一口气，念动咒语，额上的定心符立刻向那东西飞去，并贴在它的脑门上。
身后的鬼影怪叫一声，跌落了下去，符游趁着这个机会一下爬出了洞口。
久违的阳光照耀在脸上，符游觉得四肢百骸的细胞都重新活了过来。
但当她转头观察周围的情况时，却惊了一惊。
这里竟然是水教的大门外。
“所以说，水教的下面，有那样大的一个人工湖……还是用电梯连通的？”符游丝毫无法相信这样的推断。
不论如何，既然自己已经确定好情况，现在只要回去找到蜻玲就可以了。
符游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还是火辣辣悬在天上。
她向学校里走去，经过门卫室，正准备掏出公交卡再给门卫老头看一眼的时候，她却傻眼了。
这里头坐的根本就不是个老头，而是个中年男子，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公交卡，然后开口沉声说道：“上课时间，校外人员禁止入内。”
“那个，叔叔，我……我忘记带校园卡了。”符游尴尬地笑着。
“出示一下电子校园卡。”
“差不多得了好吗！”符游心里暗骂道。“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啊！”
就在符游用龟速掏出手机，好给自己争取时间思考如何混进去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打开，是一条短信。
“西川大学个人门户账号：202209010126，密码：82082088。”
符游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但不管是谁，就用这账号密码姑且一试也未尝不可。
符游登录了西川大学的学校网站，在个人门户里输入了账号和密码，短暂的延迟之后，显示登录成功。
她连忙举起手机给门卫看：“叔叔，我进去了。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门卫眯起眼睛瞅了一眼。
“韩玉……这是你吗？”
“是我。”符游有些紧张地答道。“那时候我还很瘦。”
门卫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下巴抬了抬，示意符游可以进去了。
符游刚转头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嘀咕。
“我有那么老吗……连现在的年轻老师都要喊我叔叔？”
符游尴尬地笑了笑，在心里暗暗对门卫大叔道了个歉。
不过，韩玉……年轻老师……？
符游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又打开手机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自己这张电子校园卡主人的信息。
照片里是一个叫韩玉的眉清目秀的黑色长发姑娘，透着一股清纯与不谙世事的气息。
……还是不认识。符游摇摇头，关上了手机。
依然是沿着那条反人类的青石板小路，符游走到了水教面前。
符游看着大门与闸机，感觉有些奇怪，却又哪里说不上来。
走到大厅里，第一次来时遇到的那个墨镜男子依然不见踪影。
不过这一次，符游又鬼使神差走到了电梯前。
她咽了一口唾沫，摁亮了电梯。
在电梯井里一阵生锈金属的摩擦声里，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符游手里已经捏好了三张符，准备门一开就贴进去，没想到门打开后，里面竟然无比正常。
这个无比正常，指的是，和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电梯都一般无二。
灯光敞亮，梯厢干净，什么都没有。
没有积水的地毯，没有破掉的大洞，没有突然缩回去的鬼手。
符游突然知道自己感觉奇怪的点在哪里了。
大门和闸机很新，大厅很干净，并不像第一次来一样堆放着杂物，就连电梯都像换了一台般。
怎么回事？这里真的是水教吗？
符游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她信步走出了大厅，而门外站着一个白衣女孩。
符游一愣。
那女孩却好像就是在等着符游一般，微微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我终于来了？”符游重复了一遍。
她手里的三清符依然没有放下。
女孩表情无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没错，我确实在等你。我也只能在这里等你。刚刚出现在湖边洞口，引导你进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你找我做什么？”符游问道。“这里是哪里？”
“我们边走边说吧。”女孩说完，自顾自地走进了水教里。
符游满腹狐疑，但还是迈步跟上。
女孩在大厅里左右望了一望，走向了右边的楼梯。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这里是韩玉老师的内心世界。是被她抛弃掉的，作为人的内心世界。”
又是韩玉？
“韩玉老师和冯宇老师本已经私定终身，又已珠胎暗结，只待挑得一个良辰吉日行大婚之礼，没想到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韩玉和冯宇……符游皱着眉头略一思考，觉得冯宇这个名字倒是更熟悉一点。
她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501那个女鬼口口声声说要复仇的，不就是这个冯宇吗！
“冯宇把韩玉杀害了？”符游问道。
“没错。”女孩点点头。“原因不详。”
不详吗。符游沉思。那……这事儿应该只能算是刑事案件吧？
“这里的这个世界，就是韩玉老师不愿意面对的，还算光明的世界。而洞里，就是她的阴暗面所化成的湖泊。而且这个湖泊似乎并不完全由她自己杜撰，而是根据自己尸首所在的地方而感知到，并且复制出来的。”
“尸首所在？”符游问道。
“是的。冯宇老师在杀害韩玉老师后……带走了她的尸体，只留下了韩玉老师的魂魄拘禁在学校里，日复一日的怨念，最后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谈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五楼。
看着走廊外的阳光，符游问道：“那，你是谁？”
女孩微微一笑，说：“我叫……”
符游“嘘”地一声，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叫，陈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