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玲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无力感瞬间裹挟全身。
她站在原地,被巨大的恐慌攫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她听到自己的身后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在拐角处停下了。
蜻玲想逃,却迈不开腿。
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滚落,落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她确信身后的东西已经听到了。
因为那脚步声在短暂的消失之后突然加快了,几乎只是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蜻玲的背后。
蜻玲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一般,尾巴不小心从兜里滑了出来,“啪嗒”掉在地上。
这显然不合时宜的声音让蜻玲浑身一哆嗦,连带着尾巴都跳了起来。
接着,自己的尾巴就被人抓住了。
“蜻玲?”后方传来的声音显然也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震惊。
蜻玲听到这个声音,却仿佛浑身卸下了劲一般,差点瘫软在地。
那是符游的声音。
“你吓死我了。”蜻玲回头,带着哭腔。
符游站在她的身后,抓着尾巴。陈茜站在符游的身后,低着头,大概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你也吓死我了。”符游说。“你怎么会到我们前面去的?”
“诶?”蜻玲诧异。“我当时停了下来,观察墙壁。可能你们没发现我掉了队,自己划拉着……”
蜻玲的眼神凝固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凝固住了。
符游手里并没有拿着多功能折叠刀。
想多了,肯定是她收起来了。蜻玲心乱如麻。
“划拉什么?”符游问。
蜻玲不敢说话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蜻玲?你说话啊?”符游的声音轻飘飘地自面前传来。
蜻玲低头看着地板。
“蜻玲?你说话啊——”符游的声音越来越空灵,仿佛踩在一团棉花里,仿佛飘荡在空中,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就在蜻玲终于要坚持不住,在这巨大的诡谲氛围中崩溃时,她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符游关切的脸。
“蜻玲?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吗。
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吧。
蜻玲的精神混乱了起来。眼前的人影似乎都模糊了起来,连带着符游脸上的笑意慢慢扩散。
蜻玲晃晃脑袋,符游的身影又稳定了下来,她依然是那个符游,别无二致。
“我没事。”蜻玲双腿发软,但她还是坚持对符游报告了自己良好的状况。
“是吗。”符游点点头。“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好。”蜻玲点点头,就往队尾走去。
符游一把扯住了她:“你往哪去?”
蜻玲很惊讶。“我走队尾呀?你不是……”她很想说“你不是拜托我了吗”,她很想要不去辜负符游的信任。
但毕竟因为她自己的缘故掉了队,蜻玲还是吞掉了后半句话。
“你走最前面吧,不然万一又走丢了。”
“但看这样子是不可能走丢的啊。”蜻玲说。
“为什么?”符游盯着她。
“我们最开始的观点就是传送门。而现在,原地不动的我遇到了继续前进的你们,或者说,你们追上了我……”
“确实,只能这么解释。”符游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小茜也这么觉得吗?”蜻玲探头询问陈茜的意见。
但陈茜依然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精神不大好。”符游皱着眉头说。“可是没办法,不能丢下陈茜不管。”
“你说得对。”蜻玲点点头。
“好了,我们去下一个……”符游顿了一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蜻玲并没有察觉到符游话中的意思。但她还是迈开了步子,继续往下一层楼走去。
走到某个节点时,蜻玲突然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她抬起头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在心中隐隐作祟的怪异感。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们只是一直向前走,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走过一个又一个三楼,永远不会停止。
身后的符游和陈茜像是消失了一般悄无声息,四周安静得可怕。
到底遗漏了什么?到底遗漏了什么?
蜻玲双眼发疯似的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符游哀叹一声。
“我们陷入了循环。如果没有人打破循环,我们会走到死。”蜻玲也不知为何能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那怎么才能打破循环呢。”符游在很认真地思考。
“循环”这个词突然像一束光般照进蜻玲的心里。
对啊,循环……如果是循环的话,墙上早就该出现符游先前划出的刻痕了。
可现在这面墙,太干净了。为了保证准确性,蜻玲特意凑拢了观察,却没有在偌大的墙面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划痕。
“符游?”蜻玲开口,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饿了。”她说。
“这种时候还想什么吃的啊。”身后传来无奈的笑。
“等出去以后,我想去吃你最喜欢吃的草莓布丁。”
“可以,但是能出去再说吧。”符游把手搭在蜻玲肩膀上。
蜻玲抖了一下,好像被吓了一跳。
这一刻,仿佛有一束名为绝望的闪电穿过她的身体。她被上帝恶狠狠地击中,丢盔弃甲。
上帝?蜻玲轻笑。
“我信任你如同信任上帝一样。上帝不过是泥土制造的东西,我一铁锤就可以把他砸烂。而你却以谎言欺骗了我。”
这是《牛虻》里的句子。亚瑟留给蒙泰尼里的诀别词。
“这是第二次了。”蜻玲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什么第二次?”符游有点惊讶。
“让我来猜猜你是怎么做的吧。”蜻玲转过身,直直地看着符游。
“你在墙上写下了一句话,引诱我去看,那个空间节点,正是传送门的位置。我停在了门前,而符游和陈茜进入了门后。”
“把我和符游隔开,你的目的昭然若揭。因为你害怕我‘梦境’的能力。你留下的那句‘所见皆是虚无’甚至也在暗示我,可惜我当时没有往这方面想。”
“有时过于示弱,真的会被人当做软柿子。”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的力量本就所剩无几,和正常人无甚区别。”
“但是,关于你把我和符游分割进两个空间,再用梦境困住她,最后想要占有我的身体这件事,你不觉得你想得太简单了吗?”
符游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她看见蜻玲的额头浮现出一柄三叉戟的标志。
蜻玲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微微低下头。
“阿禄?是你在帮我吗?”
符游不会看见,在蜻玲被衣服遮住的小腹位置,浮现起了一个淡淡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