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游猛的回过头。
她有一阵子没听到蜻玲的脚步声了，但她竟然一直没反应过来。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蜻玲掉了队。
“蜻玲！”她大喊，声音在楼梯里回荡，阴气森森。
陈茜也被吓到了，脸色发白：“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注意到……”
“这不怪你。是我的责任。”符游摆摆手。“当务之急是找到蜻玲。”
“说说我的想法吧。”
“嗯？你说。”符游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茜。
“我觉得，我们可能在不同的时空间里。”
“不同的……”符游颔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有两点原因。”
陈茜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鬼婴窜进三楼以后，那具浮尸本来依然留在楼道，但我们经过多次循环之后，慢慢淡忘掉了它的存在。但并不是我们无视了它……”
“而是因为它确实不见了。”符游眼睛盯住本该有浮尸存在的位置。
那里确实空空如也。
“但我们无法判定是那具尸体自己消失的，还是我们走进了其他空间。”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陈茜说。
“我们在三楼循环了这么久，墙上的刻痕却依然在我们身后。我们的身前并没有划痕。”
符游心中一惊。
刚开始，划痕确实出现在了身前，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墙上的划痕便消失了。
“如此说来，传送门理论依然是生效的，只是并未首尾相连，而是连接着不同的……”
“平行时空？”符游接过话。
“那我们和蜻玲走散了以后，还能回得去吗？”
“很抱歉，我不知道。”
“没办法了……”符游抬起头，望向三楼的楼梯口。
“我们出去碰碰运气吧。”
“啊？”陈茜短短地一愣。“出去之后，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就完全不可预料了……”
“哼。吾有一剑，可破万法。”符游冷哼一声。
“真的吗？”陈茜有些担心地问。
“假的。”符游头也不回。
她先陈茜一步走出了楼道。
一瞬间，符游感到有什么东西很迅速地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并融了进去。
那是一种通透的，全身沉浸的感觉，它很轻巧地游走在符游的每一个细胞里。
这种感觉甚至比视网膜所接受并传递给大脑处理的景象还要来得早，以至于符游在经过这一瞬间的洗涤后，便被她所看见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已经入夜了，天上挂着一弯皎洁的明月，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月光很冷，撒在面前的树林里，只徒增了几分阴森感。
没错，符游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树林里。
她敏锐地发现这片树林并不是水教背后的那片桑树林，而是陌生的樟树林。
符游后背一片发凉。
她张嘴想要呼喊蜻玲和陈茜的名字，但显然，在这样的环境中冒然出声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转过身，发现坐落在自己背后的竟然是一个破旧的寺庙。
寺门半开，里面什么也看不见，那漆黑的洞口仿佛带着诡异的吸引力，将符游的视线牢牢吸附住。
符游强忍着不适感将视线移开，因为她害怕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侧门也开着。
从门槛的积灰来看，这门应该不久前刚被人推动过。
这么说……庙里还有其他东西？
现在的符游陷入两难的境地，一边是阴森森的樟树林，一边是看起来明显不对劲的荒野古庙。
宁住荒坟，不宿古庙，每个天师都知道的常识。
符游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但她必须对眼下的情况做出迅速的反应。
因为她察觉到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令她头皮发麻的东西。
相反，寺庙里似乎更安全一些。
“那么，进寺庙之前，先简单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吧。”
符游迅速打定主意，便迈开了步子。
寺庙的前院还算干净，只是飘满了落叶。
开春时节，樟树长势却并不好，落下的叶子大多是新叶，踩上去不会发出令人不适的碎裂声。
符游慢慢向后院移动。
她立刻被后院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一面极长的墙，墙面上以浮雕的形式，雕刻着数不清的佛像。
“这小寺庙里竟然会有一面慈念千佛墙……”符游一脸的不可思议。
千佛墙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玩意，大多地方的慈念千佛墙不过是象征着千佛来朝，万民来颂，既是寺庙传续香火的手段，也是香客讨个吉利的吉地。
但某些地方的千佛墙却往往有着更深的寓意。
那就是这个地方曾经死过很多人。这千佛不为济苍生，而为渡亡魂。
符游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面千佛墙所象征的意义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符游不好去猜测。但她心底隐隐有着最坏的想法。
后院的中间摆着一个香炉和两个蒲团，似乎是用来给信徒和客人上香拜佛用的。
符游走近了，想仔细观察一下这面墙，却陡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一时间觉得某处刮起了跗骨蚀魂的阴风，直往身体最深处钻去，在这样的风里，她无所遁形。
似乎是为了响应她的恐惧与震惊，树林开始沙沙地发出摩挲声，月色与树影投射在地面的阴影扭曲地晃动，像极了某种阴森诡异的仪式里人们所能跳出的最令人感到恶寒的难以名状的舞蹈。
而让符游如此震惊的景象是，这面千佛墙里所有的佛像，都没有脸。
不，并非是没有脸，因为历史上没有脸的佛像其实也有很多，大多称为无面佛或掩面佛，象征着无相无形，四大皆空。
但眼前所有没有脸的佛像，他们的脸都是被挖去的。
那被挖去脸后剩余的空洞如同不规则的啮齿在朝着符游狞笑，从脚底升起的一股抓耳挠心的极度不适感让符游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祟，才敢做出如此亵渎神明的事情……”
符游不禁后退了两步。
像是被人移动过似的，符游就在这后退的过程中踢倒了香炉。
不大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在符游耳中却无异于压缩炸药爆炸的动静。
一片长久的沉寂之后，突然从庙里传来一句幽幽的问话。
“符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