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无声的夜里,月光又会拥有怎样的心情呢。
一步、两步,木屐紧随人身后拾级踏上木质的楼梯,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只因在悄悄地窥探着不知名的笛声。温热的水汽湿润着眼角,在友人的协助下来到这里了,会是他吗,会在这里再次相遇吗,怀揣着此等疑问,如同试图探寻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忐忑着,道不明的情愫全都凝结在胸口,想要试探和触碰,即使未想好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见一面也如此期盼,只需要等待转角过后——却是什么人都没有,宛如要被浇灭的星火一样怅然若失,努力平复心思的同时察觉那笛声还未消失,又再度燃起希望了。
月光打进水汽氤氲的房间,就连衣角的褶皱也像是披上了一层雾,如梦幻泡影,却在梦的边缘追逐着即将要抓住的笛声,那笛声像极了他,却又有几分不同。竹林里的笛声清冷又孤傲,好似也沾染着竹的气节,偶尔伴着雾色,偶尔伴着倾斜的黄昏,即使是在月辉中笛声也依旧,寄托在其中的思绪我还没明白,却一直觉得好听极了。只是无论是我自己握着小巧的竹笛偷偷练习时,抑或是在上方传来的、伴着月光的笛声里,都没有那种久违的思念之情,是我的经历与他不同,还是别的原因呢?
…然而这都不是当下需要考虑的事情,想要确认笛声的来源,即使不是他,即使是别的妖怪在那里。沿着塔顶的回廊走到尽头,窗外的夜空被渲染了别的颜色,迎面而来的是海面上的不知火,…啊,原来是天灯。纸质的灯自下而上飞舞着,编织好的竹篦下面还留着长长的丝线,如果我可以借助那个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飞到塔顶了呢?就连身边之人的询问也没有听进去,如果可以飞到夜空中,仅仅是一瞬,我也可以看到在塔顶吹奏笛声的人吧?…不仅仅是为了我想见到他,也要帮大家找出扰人清梦的来源,就是这样。
风抚过面颊时也温柔,像极了夜里倾洒的月光,吹起鬓间的长发,但是更靠近一寸,就好像要被温柔的风一并卷进去,那风的漩涡中心正在上升着,在绮丽燃烧着的灯火下,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时机呢?但是来不及犹豫了,双手抬起触碰方才还温热的空气,跳起来、……抓住了!失重的瞬间只能紧紧地握住细细的棉线,即使风的漩涡是安静的,也无法迅速适应上升的速度,腰间还带上了别的重量,小心翼翼开口的同时天灯也在上升着。目不转睛地抬眸,入眼是塔顶的瓦片,漆黑的夜空,竹笛声戛然而止了,陌生的脸庞闯进视线的瞬间,躁动的月光终于安静下来,沉进温泉的池底,和花草一起融进月色里。
眼眶并没有意料之中地湿润,反而是因为紧张而皱起的眉头被抚平了,天灯暖烘烘的光打在脸颊上,打在我的脸颊上、打在金鱼姬惊慌的脸颊上、打在塔顶上人惊愕的脸颊上,温热的空气又像极了来源于温泉塔的中央,与海面上的不知火共同跳着一支舞一般。只是、只是,依旧热闹的是后夜祭,依旧无法平静的还是内心,是失望抑或是释怀在此刻的对视里总会显得蹩脚,理智维持着最后的礼貌,再度怀揣起了以前拥有的希望,说不定他这个时候会在别的地方吹着笛子呀,即使听众不是我。只是、只是——
“……原来不是他啊。”
梦境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