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闻声赶忙转过身,就见十几个人从森林的方向出现在视野中,其中为首一个十七八岁面容朴素的青年,不正是自己的儿子吗?
担忧的心在此刻终于彻底放下,村长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要不是身后有位村民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估计直接就要仰倒下去。
青年们虽说身上有些被拷打的淤青,衣服也脏兮兮的很狼狈,但精神头都不错,没什么大事。
“父亲!”
诺黑特见到老村长后赶忙跑过来,扶住了自己的父亲。
可刚才还一副即将喜极而泣的村长却举起拐杖一下一下打在了他的背上,怒声呵斥。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面对看似因愤怒,实则却饱含着担忧与爱的拐杖,诺黑特没有躲避,尽管背上吃痛,甚至偶尔的一两下打到身体的淤青上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也还是忍受着拐杖的鞭打。
但村长终究是年事已高,打了几下那落在他背上的拐杖便渐渐没了力道。
“父亲,我知道错了。”
见村长已经打累了,诺黑特低垂着脑袋向村长认错,村长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能叹息一声放下拐杖。
他知道诺黑特去找那“奇迹”并不是贪财,而是想让村子过的更好一些,但有些钱,注定有命去拿却没有命去花,自己的儿子终究是太年轻,不懂得这样的道理。
当年老大老二非要去参什么军,说是边境击杀魔物的士兵待遇好,结果都死在了魔物的爪下,自己现在就剩下这一个儿子,要是再出什么事,他和老伴这一把年纪也就没有活头可盼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其实村长最不能容忍的也不是担心自己无后,而是诺黑特带着别人家的儿子去送死,如果这些年轻人都出事了,那他又该如何向村子里的大家交代。
村里的人本就不多,诺黑特这十几人几乎是村里所有的年轻人,这一辈的劳动力要是都没了,那这个村子也基本上就完了。
想到这,村长心中对拉纳菲特的感激更为强烈。
“要不是村里来了位心善的魔法师大人,你们到现在还得在那些军人们的牢里呆着呢!之后说不定还得……”
村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也害怕那个可能。
若是帝国的军队没能发现圣剑,那作为“奇迹”失踪的第一嫌疑,这十几个青年就是最可疑的嫌疑人,之后面临的一定是无尽的牢狱之灾与严刑拷打。
即便之后上面的老爷们将他们遗忘,也绝无重见天日的机会,只能在牢狱中度过一生直至死去。
这还是能苟活下去的可能。
若是他们经不住拷打,被屈打成招承认了是他们私吞“奇迹”,那后果只会更糟糕。
认下了不应存在的罪名,却无法将“赃物”吐出,最终面临他们的只有受刑而死,至于斯塔特村这个小村庄,也必定会被怀疑,从而遭受灭顶之灾。
如今这些人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得上是一种“奇迹”了。
可听到村长对于拉纳菲特的感谢,诺黑特却是很不解。
“父亲,什么魔法师大人?救下我们的明明是女神大人降下的神罚啊。”
在诺黑特的认知里,若非当时天空中降下的雷霆震慑了骑士们的首领,让他不再敢造次,那自己这一行人极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虽然当时他们也被吓了一跳,但事后一想却认为这道雷霆既是女神们对不敬骑士施与的惩罚,也是对自己这些人的慈悲与拯救。
要不然又怎么只是将那骑士手中的长鞭劈断呢?
听诺黑特这么说,不清楚缘由的村长也是一愣,接着他忽然想到了拉纳菲特解释森林中发生的事时那含糊不清的态度,于是问道。
“神罚?你说的神罚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不对,从三天前你带着人去森林里找“奇迹”之后的所有事全都告诉我。”
诺黑特终究是个尊敬父亲的好儿子,虽然一开始因为“奇迹”能为村子带来的财富被迷了眼,但现在醒悟过来后就没有再违抗自己的父亲,于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部交代。
从第一天到达“奇迹”降临处的毫无收获,再到今天被邻村诬赖落得牢狱之灾,最后便是被迫开凿石中圣剑导致神罚落下,救下了他们所有人,诺黑特没敢有丝毫的隐瞒。
当说完这些,诺黑特才询问道。
“父亲,您说的魔法师究竟是谁啊?可别是被骗了。”
“今天有位年轻的女性魔法师大人来咱们村,说是来瞻仰‘奇迹’降临,但路上被人偷了财物,所以到咱们村后也想找工作赚点路费,于是直接找到了我,正巧也碰到你出这档事,就接下这个委托去森林里救你们了,之后……”
村长也给诺黑特说了拉纳菲特来村子的情况,可说着说着,突然眼睛瞪大,没有再说下去。
但诺黑特听到这却面露愤怒与焦急。
“什么?父亲,那人绝对是骗了你,救我们的可是女神大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来历不明的魔法师啊!那人现在在哪?我这就去找她把钱要回来!”
他还不知道拉纳菲特已经住进了自己家,以为对方现在拿了钱后就跑路了。
甚至不只是他,连周围的村民们也开始猜测起来,只是唯独老村长,他此刻神色惶恐。
“你等等!”
老村长拦住诺黑特,却是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问你,现在是哪年的二月……”
“哈?”诺黑特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老村长,但还是随即开口道。
“降神历3500年二月啊。”
接着,就见老村长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日子,整个人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样。
这让诺黑特很是不解,他晃了晃村长的肩膀,试图将自己父亲从这样的状态唤醒。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没事。”回过神来的村长似乎是有些恍惚,但还是摇了摇头回应了自己儿子。
“父亲,一直以来这些年份的事情,您不是一向记得最清楚吗?今天是怎么了?”
可却见老村长将目光看向了村子的方向,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年纪大有些老糊涂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