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夫人亲眼见到丈夫的惨死,泪水再也无法抑制的从眼眶滑落,而年幼的贝拉似乎是还未能接受这一试试,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远处地上的碎块,双目已经失去焦距。
她似乎已忘记了如何去哭泣,但却也清楚,那堆所谓的碎块,正是前一刻还疼爱着她的父亲。
空中的那道身影似乎对此地主人的身死并未有任何的反应,大概在她看来,那一地的冰块不过是自己随手又一次杀戮而已,像这样的杀戮,她今天早已不知做出了多少。
“给予海德帝国以神的震怒,降下毁灭的灾厄与绝望的诅咒,用烈焰净化这腐朽的一切,视线所及的一切。”
嘴里念叨着这番话,她看向下方或四处逃窜或呆立不动的人们,手中的法杖再一次微微轻抬随后重重落下。
“咚——!”
明明是在半空中,那法杖落下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可却有沉闷的敲击声从法杖的底端传来。
或许说,那并非是法杖敲击所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一口大钟被什么东西敲响,此刻还散发着余声的嗡鸣。
一道道冲天而起的火焰,伴随着人们凄厉的惨嚎,夺走一条条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
奔跑中的男爵夫人,她的泪水遮住视线,但却依旧朝着小巷的方向奔跑。
可下一秒,她却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视线微微朝着脚下看去,同时那抱着贝拉的手已经下意识的用力推出。
“母亲大人!”
身体传来的失重感让贝拉清醒了过来,在她的眼中,就见母亲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的脸上似乎还挂着笑容,空中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动,贝拉拼命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将她推开的人,但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要落地的下一刻。
“轰——!!”
烈焰冲破大地,那道想要去抓住的身影被包裹与其中,母亲在最后一刻的表情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情绪。
绝望,解脱,爱怜,不舍……
似乎都有吧。
贝拉的身体因惯性不停的在地上翻滚着,她的手肘膝盖,脑袋上传来清晰的痛楚,直到小小的身躯彻底滚入小巷中才止住趋势。
“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小小的身影挣扎着起身,想要扑入面前的火焰中寻找那早已化作飞灰与焦炭的身躯,但一道更为猛烈的冲击自巷口处传来,热浪将她掀翻在地。
当贝拉再次抬起头时,却见到一快燃烧的木板朝着自己飞速射来,似乎是爆炸的冲击将它带到此处。
被吓得早已双腿瘫软的她没有去躲避那块燃烧的木板,可就在下一秒,自己的手被一双同样娇小的手掌拉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那块足以杀死她的木板。
恶臭传入鼻腔令她作呕,那似乎是还未干涸的污泥才能传出的腥臭味,手掌上湿漉漉的,贝拉看去,却见握住自己的是一双黑乎乎满是湿泥的骨瘦小手,而那个救下自己的人,全身上下却跟那只小手一样,布满了污泥。
那真的是个人吗?从形状来看似乎确实是个人,而且身高与自己差不多,但身形却消瘦的可怕,不过与满身的泥泞不堪所区别的是,他有一双清澈而又明亮的蓝色眼睛,
“跟我来!”
男孩并未等贝拉反应过来,直接拽住她就往小巷的深处跑去。
父母死于眼前,又目睹了这场浩劫的贝拉早已没了主心骨,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拽走。
小巷外的惨叫声与爆炸声还在不断传来,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因整座城市被点燃而变得灼热,就在贝拉还在愣神时,她却感受到了自己被那个拉着她的人往下用力的摁去。
猝不及防的她只感觉四周突然一片漆黑,紧接着自己就来到了一处粘稠湿润而又冰凉的地方,可下一秒,令人作呕的浓郁恶臭在一瞬间侵蚀了自己的嗅觉,比刚才男孩身上所传来的还要浓郁数百倍。
她想要挣扎,可下一秒耳边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木头啪啪燃烧着的声音却令她害怕的不敢乱动,只能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
……
在早上与拉纳菲特道别后,沃姆就来到了养父安置行礼的地方。
一张破旧的短弓,之所以称他为弓,是因为在形状上还能面前辨认,但那张所谓的弓却早已没了能将它拉开的弓弦,早已变成了一根弯曲的破棍子。
不过这确实养父留下唯一的东西了。
沃姆用破布将那张弓勉强的包裹住随后系在了背后,接下来他要等待的只是自己命运的改变。
善良的魔法师大人之后会来找他,等到了孤儿院,那自己就不必再过这种颠沛流离忍饥挨饿的生活,对此他充满了感恩,对那位善良而又美丽的魔法师大人诚挚的感恩。
不过现在的他应该到巷口那里去等待,毕竟万一魔法师大人过来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可沃姆所在养父生前带着的角落,却想要在最后再留恋片刻。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睡着了,也对,毕竟一整夜未曾睡去,他早已累了。
可就在睡梦中,身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周围的流民们惊慌的大叫将他吵醒。
他们大喊着“地震了!”“地震了!”
沃姆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爬起,剧烈摇晃的地面使人无法稳定的站在地上,虽然还未搞清楚状况,但沃姆知道应该跟随着流民们往外跑。
可正当他随着流民们往小巷外拥挤时,瘦小的身躯却被别人猛地推开,似乎有谁想要分开人群,他被甩开重重的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地面早已不再摇晃,额头上传来的疼痛让沃姆不禁摸了一把,却见是一手的殷红。
小巷中只剩下了他一人,沃姆爬起来晃晃悠悠的扶着墙面想要离开巷子,可还未走出却看到了如同人间炼狱的一幕。
火焰几乎吞噬了整个小镇,死去的人们化作焦炭倒在地上,活着的人们却如同疯了般的逃窜着,浓重的黑烟呛的人有些睁不开眼,被火焰炙烤的气温足以对皮肤产生烧灼的痛感。
害怕的沃姆退了回来,本能的匍匐在一处湿润的水沟中不敢动弹,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小巷外传来动静。
抉择许久他决定出去看看,却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翻滚着进入了巷中,似乎是被谁推进来的。
对方的衣装很是华贵,与自己这一身破烂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沃姆暂时也没想这么多,因为如果任对方站在那不动,她肯定也会死。
想起将自己养大的养父,与那位善良的魔法师大人,沃姆鼓起了勇气跑过去,拉住了那个身影,将她塞进了这处污水沟中。
但就在这时,烧断的木桩从头顶的残垣断壁落下,沃姆才刚刚将那女孩推入相对安全的水沟中,却感觉背后传来了沉重的冲击与烧灼。
背上包裹着破布的旧弓应声而断,但似乎也为沃姆抵挡住了最致命的冲击。
他闷哼一声,但也顾不得背上的剧痛,一并钻入了那污水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