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诺打开信封点了点，三千块，一张不少。
它将信封折叠，塞到裤兜口袋里，接着拿出手机。
“有什么难处就给我打电话吧。”
“没事的，替我谢谢王大姨，有机会的话，改天我买点东西，登门道谢。”
“道谢就不用了...”
女人最终还是没有留下电话号码，两人没有逗留太长时间。
屋外，彩虹消失不见了，风吹打在身上有些刺骨，林清雪打了个喷嚏，林诺只好脱掉外套，递给她。
“给了我，你怎么办？”
“男人普遍不怎么怕冷。”
林诺很没有说服力的吸了吸鼻子，实际上，他已经冷到快要爆炸了。
他能理解现在林清雪是什么心情，但那三千块自己还是要收回来。
先不说自己现在很缺钱，倘若对方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支撑生活，是不可能这样从容的就把三千块还给自己，除非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林诺，我想帮帮她。”
“哦...你要怎么帮？”
“我身上还有点钱。”
“然后呢，那点钱可以让她生活一段时间，接着要怎么办？”
林诺的反问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帮一次是没有什么用的。
这样治标不治本的帮下去，只会是无底洞，自己不可能帮人家一辈子的。
林清雪摇摇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
“这和你小时候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吧？”
“这不公平，林诺。”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谁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你命好，有个有钱的爹，有个爱护你的哥哥，你从小衣食无忧的长大。”
“但有些人就像月月那样，有的人现在还上不起学，所以这样的比较毫无意义。”
“可即便每个人拿到的人生剧本不公平，生活还得继续下去，每个人都要演绎好自己的剧本，演完它，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林诺被搞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
刚刚点燃，见不远处拎着一袋盐小跑回来的苏芷月，林诺将香烟摁灭，重新塞回到烟盒里。
“月月，我和你妈妈聊完了。”
“妈妈不会打我吧...”
“不会，哥哥姐姐原谅你了，你妈妈最多骂你几句。”
思索片刻，林诺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蹲下身子看着苏芷月，轻声问道：“月月，你有带纸笔吗？”
“嗯，我带了。”
“记一下哥哥的电话号码，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要给哥哥打电话，知道吗？”
“我知道了，对不起哥哥姐姐，我不该偷手机的...”
......
处理完一切，时间已经将近傍晚了，空气变得有些湿冷，吹在脸上很疼。
远在天边的乌云就和两人的心情一样，沉闷，低落，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林诺感觉自己一整天什么都没做，游手好闲的就这样过去了。
他取出刚刚熄灭的那只烟，继续点起来，吧嗒吧嗒的抽着，身体也渐渐习惯了烟草。
“你就不能少抽点？趁着这幅身体还没有瘾，戒掉它也不难。”
“有些习惯是戒不掉的，我在华宇做了那么多年，戒掉了很多东西，唯一没有戒掉的，就是烟酒。”
“月月怎么办？要管吗？”
“怎么管？你拿钱去帮她？”
“我倒是想，可我的银行卡在你那，我现在刷我哥的卡，不想让他知道我一次性刷了这么多的钱。”
话题在这里中断，两人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于是在小区门口，两人选择了告别。
林清雪上了出租车，望着他离去的，只留下了一道汽车尾气。
林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心中很闷，嘴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他走到小卖部门口，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啤酒，靠在墙边自顾自的喝着。
像苏芷月这样的人有很多，林诺深知自己无能为力，甚至现在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小卖部的窗户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一张熟悉的脸。
“三块钱。”
林诺这才想起他的名字叫张海，过去老爸喜欢在他这里买烟，16一包的利群，他总爱卖14。
林诺抬起头来，小卖部的名字叫军干烟酒店，听老爸说，80年的时候就在这边做生意了，小卖部店面很小，里面面积只有过道那么宽，刚好可以放下一张躺椅，一台电脑。
此刻，五十多的张老头，正躺在里面，看着电脑打扑克。
店铺虽小，五脏俱全，柴米油盐酱醋，上到安全套，下到姨妈巾，基本上在这里都能买得到。
偶尔还会在这里囤几件快递，等别人来取。
夏天卖雪糕，冬天卖烤红薯和热饮，小卖部刚好开在小区门口这个位置，人流量密集。
老头老太太也喜欢在他家小卖部门口打牌，搓麻将 ，所以这些年来，张老头没少赚钱。
林诺从口袋里掏出三个钢蹦递过去，张老头看都没看，自顾自的在那打牌。
“小林，帮我关下窗户。”
“哦，行。”
林诺走到窗户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趴在那，静静地看着张老头打牌。
风进屋里，张老头有些不愉快的看向窗外，见林诺还没走，皱了皱眉头。
“有事？”
“张叔，跟你商量个事呗。”
林诺递过去一根烟，恰好张老头跑了个春天，看着电脑上蹭蹭上涨的欢乐豆，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
“你说，我听着呢。”
“张叔，你看你也上年纪，天天进货，卸货，看店啥的也怪麻烦，要不考虑找个店员，来帮你日进斗金啊？”
“找个店员？我还真没考虑过。”
张老头听出林诺的言外之意，细细打量着他，眯着眼，好似狐狸一般。
“你小子想给我打工？”
“唉，还得是张叔，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
“少臭屁，凭我跟你爸的交情，让你在这干也不是不行，正好过两天我跟你梅姨要去东北旅游，而且我腿不好，你小子做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张老头招招手，示意林诺从门口走进来。
里面很狭窄，还没等林诺反应过来，张老头就躺在那张躺椅上，指了指周围的货架。
“我说一遍，你要记住了。”
“每天早上六点开门，晚上九点下班，时间长，但很多时间都很闲。”
“你上课的时候，就把那窗户打开，附近的人都认识我，要买啥自己就拿了，价钱他们心里都清楚，下课了就回来给我看店，晚上九点，或者提前一会关门，记得把账对上。”
“门口货架放的是油盐酱醋，里面靠墙卖的是酒水饮料，玻璃展台上面卖的是小孩的零食，方便面，下面是香烟和女人用的卫生巾，只有苏菲一种牌子，红色的是日用，蓝色的是夜用。”
“冰柜里每天把饮料补上，回头我把警卫亭的钥匙给你，我的货就屯在那边了。”
“还有洗发水，肥皂，沐浴露，打火机，扑克牌...”
林诺拿出手机一一记下，和在华宇的那段日子相比，这样的工作简直不要太轻松。
“工作内容就这些，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张叔放心，我办事靠谱的很。”
“行，我一个月给你开2000，好好干。”
说完，没有过多的交代，张老头起身骑着自己的小电驴，一溜烟消失在视野中。
......
晚上，林诺把油盐酱醋什么的装在篮子里，搬到了展台外，窗户敞开半条缝，林诺躺在躺椅上，经济来源的暂时是解决了。
顿时，林诺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人生嘛，不就图个钱吗？对于上辈子见钱见过太多的林诺，对于金钱实际上没有太多的感觉了，够花就行，不需要太多。
他还没有找到目标，说来也挺可笑的。
林诺还记得自己小学时候的愿望是长大当警察局长，惩恶扬善，中学时候的梦想，是教育局局长，这样就可以滥用职权，好好处理那些不作为的老师。
高中时候的梦想是考上一所好大学，不让父母失望，至于到了大学...林诺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买一套房。
想想就觉得有些讽刺。
“张哥，拿袋醋。”
“放门口了自己拿。”
两钢蹦从窗口放进来，林诺把钢蹦收起来，感觉日子舒畅无比，如果能有钱把这个小卖部盘下来就好了，小卖部后面除了手机店外，很多店都是空着的。
如果买下这间小卖部，再去扩张的话，考虑到租金，水电，还有装修需要的价钱，也不是不能接受。
周边距离最近的超市也要走上一条街。
或许是口碑和地理位置的缘故，论客流量，完全没有这边要充足。
林诺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奈何手上缺乏本金，等以后有钱可以考虑从这间小卖部，来实现这辈子的人生价值。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打破了林诺的想法，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挂在网上的租房信息很快有了回复。
林诺一一处理着，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
“你好，我在网上看到了租房信息，是林先生对吧？”
“对。”
“现在可以先看房吗？”
电话那头，柔软的女声穿进林诺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