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氛围很奇怪,我坐在角落喝酒,月月坐在我的对面扒饭。
王朝阳和墨鱼时不时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偶尔一起看我,还会同时叹气,摆出一副拿我没有办法的表情。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所以我选择吃饭来堵住我的嘴。
我的食量不大,很快下了一碗饭,隐隐约约有了涨腹感。
直到晚饭时间结束,我才端着空盘子去了厨房。
王朝阳问我借了钥匙要在我家过夜,先一步离开了,墨鱼还是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刷碗,我和她一言不发,我将最后一个碗收进壁橱,才算结束了今天的所有事。
“墨鱼,月月回家了吗?”
“我刚送她回去。”
“行,那我也要走了。”
“等下,你不是说想听我弹钢琴的吗?我弹给你听,也不能白蹭你的饭吃。”
我愕然的看着她,那句话只是拿来客套用的,可她却当了真,实际上我蛮喜欢小提琴和钢琴的悠扬且高雅,哪怕听不明白,也觉得很有意思。
我擦干净湿漉漉的双手,在厨房点了支烟。
“你先去准备,我抽完这支就去找你。”
“好。”
她转身去了次卧,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反反复复的看着那条未接来电。
我知道哪怕现在打过去,接电话也只是保安小哥,也不知道林清雪怎么样了,收到那份礼物,心里又会怎么想。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她不会因为那晚上的事情从而记恨我,仅此而已,忘记我最好,因为我从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只是一介市井小平民。
消息栏,她依旧没有回复我的踪迹,晚上八点,也许她还在和那个男人出去吃饭。
我为什么又想起那个男人,心里面自动把那个人归类为男朋友一列?我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陌生。可这种煎熬又难过的感觉缠绕了我许久,我总算鼓起勇气,想给她发条消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在消息栏删删写写的,最后给她发出去的信息只是一句简单的“吃了没?”
我在厨房等了许久,我坐在小板凳上,见她迟迟没有回消息,想必是正在忙,也不再去等待了,丢掉手上的烟头,我起身去了墨鱼的次卧。
我还是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墨鱼在家一直喜欢穿那套黑色的维.尼熊睡衣。
她将长发扎起一个马尾辫,显得简洁又干练,坐在一架立式钢琴前,原先的电子琴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这些乐器,墨鱼说都是用自己赚到的钱去买的,时至今日,她还在为反抗父母而准备着,我对这件事保持着疑惑,如果某天墨鱼的父母查到了墨鱼的住址,强硬把她带走的话,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遭殃呢?
不过那样的事情显得太久远了,她的父母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种事,影响也不是很好,就算某天真的来了,估摸着也是约谈,尽力说服墨鱼本人,要么把人骗过去,没人知道的前提下,把她带走。
这么说来,我还不知道墨鱼老家是哪里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老家是哪里的,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吗?
“林诺有什么想听的吗?还是说我来自由发挥?”
她活动着手指,笑着对我说,我感觉她有心事,喊我来不单单是弹琴给我听,可她既然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不如专心听她去弹琴。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曲子,印象中倒是想起来一位,他的曲子我听不懂,可却一直都在听。
“我想听坂本龙一先生的opus。”
“为什么想听这个?”
“别问这么多,弹就是了。”
墨鱼顿了顿,我关上门坐在床边,欣赏她的背影,打心底觉得,如果她成功逃离了父母的束缚,未来一定会成为一名成功的音乐家。
也许是曲子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她本人的功底,透过窗户,我抬头看了眼月亮,心底有些惆怅。
那条消息林清雪现在还没有给我回复,这样看来我还挺矛盾的,明明在保安室就能见上一面,可现在非要用这种方式。
直到琴声停止,我才从自己的臆想中脱离,她叹了口气,如果她没什么想说的话,我想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没有。”
她转过脑袋看着我,我避开了她的目光,把玩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林诺,你今晚不去找林清雪吗?”
“王朝阳难道没和你说吗?”
“.......”
“我想听你自己说。”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总算正视了她的目光,墨鱼一副很轻松的样子,疲乏的伸了个懒腰。
我在心底酝酿了好久,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和她说起,我可以和王朝阳说那件事,可我不能跟墨鱼说,毕竟我和她又不是那么熟悉,有些事告诉她,免不了又会被林清雪知道。
“如果你实在不知道怎么说,那不如听听我怎么说?”
“你说吧,我听着。”
墨鱼整理着思绪,手却没有停下来,依旧在弹着我说不上来的曲子。
她总算开了口,手上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来。
“我和清雪是初中认识的,因为她小时候妈妈失踪了,只能和爸爸跟哥哥在一起生活,某种情况下我和她还挺像的,因为我们俩都是从小被保姆带大的孩子。”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很孤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但很显眼,不少男生甚至女生都很喜欢她,可她一直疏于人际,或者说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她整个初中包括高中生涯,陪着她的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嗯...”
“你不好奇那个男人是谁吗?”
“就算我好奇,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是嘛?我倒是觉得清雪一直都很在意你的,因为我和她相处的六年时间,清雪除了偶尔和我一起出门逛街,吃吃喝喝,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有什么过多的往来,包括那个男人哦,所以我才会说,她会主动和你保持联系,甚至关系不错,会令人感到意外。”
关于她,我没有什么发言权,我对林清雪的过去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的性格是什么,如果王朝阳在这里,会把我的这一切当做借口,从而指责我是个木头,或者指责我从未真正把她放在心里,因为我也和她相处了六年,而和墨鱼却成了两个明显的极端。
这么说,是我不够了解她,才会有那个晚上的误会吗?
我想不通...
“林诺,你们下午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我知道他是谁,我的意思是,你其实很优秀,也不需要妄自菲薄,一味的贬低自己,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和她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我和林清雪这样的女孩,交朋友从来都不在乎对方有多少钱,也不在乎长相如何,我们最注重的是对方的人品,这个人是否有趣。”
“那个男人就是和我一样陪她度过初中高中的人哦,不过两个人除了偶尔会有些交流外,没有其他关系了,他们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双方家庭之间的关系不错,我的建议是,你明天亲自去学校找她,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要相信就这么憋着,不光你难受,她也同样很难受,说不定现在还在某个酒吧里买醉呢。”
“她的学校...?”
“对啊,我想说的是,你真的不需要太在意世俗的目光,如果你心里真觉得和林清雪是清清白白的,那你去找她又为什么会畏手畏脚的?那不是恰好证明了,你和清雪一样,你也很在意她吗?”
“你让我想一想...”
“好啊,想明白就给我发消息,我告诉你学校的地址。”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忐忑,不知道如何是好。
回到小卖部,收拾好一切,我关上门,在躺椅上闭着眼,抽支烟。
心中的烦闷被这寂静无声的夜又放大了几分。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开了张叔的那台老电脑,打了几把斗地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小卖部冷的要死,我没有回去的心思,回去又被王朝阳问一堆烦心事。
最后我坐起身,走到外面散步,在奶茶店买了杯三分糖的红豆奶茶,我才下定决心,明天要去她的学校找她。
怀着这样的决心,我愈加睡不着觉,回到小卖部之后,我尝试性的给她打个电话,电话另一头只有冰冷的电子音,林清雪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从墨鱼那边要到了学校的地址,她很看好我这么果断,并且给我加油鼓劲。
...
我在这个夜晚失了眠,一夜没睡。
我很早就起了床,和王朝阳在外面吃了顿早饭。
今天是周五,一天我都没有课,早上八点的时间,他开车载我去了一个令人陌生的学校,他甚至没有问我地址在哪里,就好像跟墨鱼很有默契的商量过了。
等送我到了目的地,他开车扭头就走,我知道他要回一趟家,不回去的话,又要挨打。
反正,这也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也只能由我一个人来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