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着心底的焦虑，又点了一份提拉米苏，依旧是透过玻璃窗，看向那饭店门口。
他们聚会的时间很长，我心底的焦躁不安被无限放大，我尝试着给林清雪发一条消息，可显示我的消息已经拒收，林清雪把我拉进来黑名单。
我自认为冲动不会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我还是耐着性子，在咖啡厅一直等待。
等到大概十点左右的时候，咖啡厅的老板来找我，说是他们这里已经准备打烊了。
我不得不穿上自己厚重的羽绒服，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这个时候，他们的聚会总算散了场，我看到有人陆陆续续的走出饭店，直到最后一人走出门，也迟迟没有看到林清雪的影子。
“先生？”
“等下，你先别吱声。”
我没空搭理服务员，依然我行无素的站在窗口，终于看到了林清雪的影子，她看上去喝的烂醉如泥，摇摇晃晃的跑到隔壁的垃圾桶呕吐，而叶伟也跟在她的后面，看她在那边吐的干净，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林清雪，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那样，像扛着尸体一样将她扛起来。
“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我知道，对了，那个灭火器多少钱啊，我买了。”
我从兜里掏出最后的五百块放在桌上，拎着灭火器，容不得一丝怠慢的走出店门。
此刻我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只想让叶伟这个男人死，死的很惨！但理智又告诉我要手下留情，不然迎接我的可是牢狱之灾。
正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所以才更需要保持清醒，我快步走到叶伟的身后，趁着他没有发现我，朝着他的后脑砸了下去，我相信我的力道没有问题，如果真的要去医院做伤情鉴定，最多算个轻微伤，还不至于量刑，并且我的主观目的是为了保护林清雪，叶伟这个人有暴力倾向，我相信林清雪会出面帮我证实。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过去的叶伟，又看了看不远处直勾勾对着我的摄像头，也没有理会从咖啡厅追出来的老板，将林清雪扛在肩膀上，随便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小区。
这个夜晚，我将林清雪送到了墨鱼家。
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后，我很干脆的取出钥匙，将她放在次卧的床上，紧接着给墨鱼发了条信息，就打算去最近的警察局自首。
......
“姓名。”
“林诺。”
“年龄。”
“18岁...”
审讯室的灯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尽量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
这个夜晚我没有睡，也没有心思睡，直到第二天早上，一位女民警走进来，她手上拿着档案夹，面色严肃的对我说：“叶伟的伤情鉴定已经出来了，医院定性为轻微伤，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得到他本人的谅解，这件事私了该赔的钱都赔了就结束，要么叶伟本人要追究你的责任，那么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审查。”
“叶伟本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追究你的责任，考虑到你有自首情节，加上你主观上不是为了刻意伤害他，所以最多判处拘留7-15天，加上对叶伟本人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她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我没有心思去听，只知道叶伟真要追究起来，拘留是少不了，赔钱也是的。
我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尽管动手之前我已经理智的把风险降低到最小，可这件事明明不动手也有缓和的余地，我还是冲动了...但我不后悔，一想到林清雪会被他带走，我丝毫不怀疑他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
可林清雪这样谨慎的女人，真的会被灌醉吗？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反正...等我出来之后，亲口问她就好了。
我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女民警，很冷静对她说：“叶伟本人不会谅解我的，所以他追究我的责任，我也不会再辩解什么。”
“你确定吗？”
“嗯。”
我点点头，女民警还想再劝我什么，不过外面有人叫她，很快她就出去了。
现在的我迫切的想要点根烟，可惜烟已经抽没了，只剩下墨鱼那块有着纪念意义的打火机在我身上留着。
我不后悔，如果一周或者半个月的拘留能让林清雪原谅自己一些，我心里也会好受。
我不禁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恐惧，哪怕是上辈子，我也是个守法公民，从未受到过拘留这样的事情。
哪怕是什么都可以看淡的我居然也有害怕的事情，我看着审讯室后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个大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
好了...这次要找谁来借钱帮我交罚款呢？这次我彻底身无分文了，好几天的旷工，哪怕是张海，也不可能把工资发到我的手上了吧？也许我真的要去打一份工了...
又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多长时间，一位男民警走进来，要我去和家里人通个电话，把罚款和拘留这段时间需要用到的东西送来。
我举着电话思索着要和谁说这件事，思来想去，最后拨通了王朝阳的。
“哥们出事了，来派出所帮我交一下罚款。”
“交罚款？你小子不会嫖娼被抓了吧？”
“没有，跟别人打架，可能得蹲几天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王朝阳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我听到啪嗒一声，知道他在抽烟，也没有打扰他。
“蹲几天？”
“大概7-15天，15天的概率更大一些，我刚才看到人家都请律师来了。”
“哪个派出所？”
“韩山派出所。”
“十五分钟就到。”
我在审讯室继续等着，等着取证环节结束后，我看到女民警递过来的拘留通知书，顺路又被带去医院做了个体检，等忙完这一切后，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林诺，钱帮你交过了，事情经过我也听警察和我说了，这事我会找叶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逃掉。”
派出所大厅，我在民警的陪同下和王朝阳见了一面。
“你还记得赵璞微他爸爸是做什么的吗？”
赵璞微爸爸？我只记得他爸爸在公安机关这边有不小的人脉，但我和那个兄弟好久不见了，倒也不想欠他什么人情。
“这件事我家也没什么渠道适合帮你，但赵璞微做得到，虽然只有十五天，但你在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后面的事情我会帮你搞定的，不要怕花钱，伙食上不要亏待自己。”
“我知道，谢了...”
“说谢谢不就见外了吗？谁叫我是你义父呢，这时候我不管你，谁会管你啊？不过...你爸妈呢？不会你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吧？”
“嗯，是真的，这件事林清雪知道吗？如果不知道的话，先别告诉她了，她马上就要去美国，别让她带着心理负担走，其实哪怕叶伟捡走的人不是林清雪，我看到了也不会不管，但不会冲动之下把人给打了。”
听我这么说，王朝阳也不知道要怎么劝我，只能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你啊...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人家，你要说你有吧，那天晚上你把她伤的多彻底？说没有吧，你又不想让她担心你，你说的没错，我相信你的确是回来了，因为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诺。”
我沉默不语，王朝阳心里也有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替我去办剩下的手续了。
之后的日子就如同我想象的一样，在搜身后，我难得的躺在床上，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
早上，我被一阵铃声吵醒，房间是那种大通铺，因为没有多少人的缘故，前前后后只有四个人。
房间有个留寸头的哥们挺搞笑的，他也是刚进来，逢人就笑着人家说：“大哥，我是第一次拘留，不怎么熟练！”
接着另外一个光头的老哥就会笑着调侃他：“你连拘留都不会？废物！我不跟拘留次数少于三次的人说话！不过没事，以后跟我混，三顿饿两顿，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我们俩一定会成功的！”
我笑着看那俩奇葩，唯独我旁边另外一个留着寸头的哥们一直默不作声，听说是因为盗窃进来的。
我看他，他也看我，尴尬的氛围持续了三四秒，我才开口问他：“老哥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我是被栽赃陷害的。”
他说，通过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就能看出是个练家子，沉稳木讷的性格，倒是很难让我看出来他曾经是做什么的。
那个老光头听他说自己被陷害的，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对他劝慰道：“哥们，新人第一次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可聪明人早就已经开始研发新技术！你看早上那些人缝纫机踩的都快冒烟了，既然进来说啥都晚了，还不如好好做人呢！”
“对了，你叫什么？咱四个都是同一天进来的，还要相处半个月呢！”
“赵刚。”
那木讷的男人总算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对那俩嫖娼进来的老男人不感兴趣，反倒想和这个男人多聊几句。
既来之则安之，好好过完这半个月，我出去生活还是照旧，没有什么可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