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听着梅格无理取闹般的话语,萝洁冷冰冰回答道。
在萝洁脑中,这一瞬间,一条用来拯救梅格的思路若隐若现。
听梅格说话的方式,他或许真的被在精神病院里关了两年。
听他一路上说的这些话……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过去。
萝洁陷入思绪中,寻找着自己的思路的尽头。
而同时,围上的人群里,那些一个比一个闲的人纷纷聚在旁边默默看着。
这群人可能光是站在这边都会对梅格造成更大伤害。
看起来这个情况真有些复杂。
想到这里,萝洁默默走到梅格身旁,蹲下,轻拍了拍对方肩膀,同时在对方耳旁悄声说道。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喝上一杯?这杯我请。”
喝上一杯?
梅格听到对方说着这些话时,他只是木讷地扭头看去。
她不按照自己说的事情,还要请自己去喝一杯……酒?
这绝对不可能发生。
除阿尔忒弥斯之外,应该再没人对我持有这种正常态度才对啊。
为什么……
其他人都在围观自己,一双双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一幅幅记录这份乐子的镜头,它们的焦点都在自己身上。
讽刺的是,周围正在围观的路人们反倒证明了梅格的不安感存在的合理性。
即使他本应具有的那份不安感已被萝洁的玫瑰糖溶解。
“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我?”
过了不知道多久,梅格终于问道。声音细小到只有他和萝洁能够听到。
“你为什么会来拯救我,而不是继续伤害我这被药物毁掉的家伙?”
梅格说道,抽泣也逐步停止,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法停止的不由自主的碎碎念。
萝洁一边在脑中计算着什么,一边在等着梅格的下一步回答。
如果我的估测没错,他体内的血药浓度估计已经抵达有效剂量以上。
梅格啊,梅格,你还是需要药物才能治好自己吧。虽然讽刺的是毁了你的东西也同样是药物。
如果我的估测没错。
恐惧和不安感在梅格脑中徘徊,但它们现在正随着一股玫瑰般的“幻嗅”感而逐渐减弱。
当最后一点恐惧感被玫瑰香溶解时,梅格也终于平静下来。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双眼中只剩空虚。
任凭周围的路人甲们议论纷纷,他也不在乎了。
这空虚到底是来自药物,还是来自内心某处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
当他仍在迷茫时,萝洁的这句话像将他内心的隔绝感撬开一条缝。
“就只是想和你喝一杯小酒而已,也只有你,无论是从心态上还是从思想上来讲,是目前唯三的能够和我喝一杯的人之一。”
……
我,被需要了?
来自本能的喜悦感和习惯性的怀疑感之间相互冲突。
一边是“被需要了,太好了”,而另一边则是“她凭什么会需要我”。
不自觉间,梅格将自己脑中所想的话语在口中同步说出。
“我……真的,真的……配,配吗?”
萝洁听到梅格问出这个问题时,第一时间差点笑出声来。
转念一想,笑归笑,但能问出这个问题肯定是有原因的。
“肯定会的啦~梅格·瓦伦汀,你也不需要为此而焦虑。”
她劝说道梅格,为了保证自己的目的性,她在停顿几秒后又补充道。
“还有,再说了,每个人都有价值……即使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难道不是吗?”
梅格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去反驳萝洁的话。
当他擦去眼角的泪痕并将其甩到一边后,他终于去正眼看在自己左侧正在把玩自己的辫子的萝洁。
“我们……现在就走吧。现在已经晚上十点零三了。先回家洗个澡,换一身新衣服,然后再去酒吧喝一杯。”
萝洁看了看正摇摇晃晃地尝试站起的梅格,她伸出右手扶了对方一把。
在确认对方站稳后,她抓住对方左手,和对方十指相扣,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梅格穿过人群。
有个小流氓想拦着萝洁,要继续看乐子,但被萝洁粗暴地一把推开。
十五分钟后,艾玛家里。
(请勿酗酒,在月光信仰的教义中,酗酒是不可饶恕的罪恶行径)
艾玛在家里独自喝着闷酒。
除了她的房间里的书桌上的台灯还开着之外,其他地方一片昏暗。
书桌上正放着一小瓶开盖的中等度数的浆果酒,以及一小盏酒杯。
艾玛瘫软在自己的凳子上,一边给自己再度满上一杯酒一边嘀咕道。
“什么狗屁星剑士,就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
她给自己倒酒的动作幅度大,且毫无优雅可言,看起来像即将喝醉了一样。
在给自己满上这盏酒后,她一只手端起盏子,将其一饮而尽。
酒香带着酒精的些许火辣感一同在口腔扩散开,而这种感觉紧接着就扩散到自己的脑袋里。
她紧接着爆发性地高喊道。
“他就他妈是个精神病杀人狂,还美其名曰‘阿尔忒弥斯的使徒’!主啊,你,你……”
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即使将她的房门锁起来,在她的房间外面也能清晰听到这阵失去理智般的高喊。
她右手狠狠向自己书桌锤去。
随着拳头落在酒瓶旁边,瓶中的果酒随即溅起几滴,滴落在她的身上。
手掌背只剩麻木。一点也不疼,也一点都不可能。
刚才那一锤带来的麻木,以及使用暴力发泄后带来的舒爽的感觉,一同让她脑中的怒意略微降低。
在怒意发泄些许后,悲哀又占据了上风。
她干脆扑在床上。带点哭腔,像在控诉什么。
“主啊,你是瞎了眼吗?你为啥要让他这个疯子成为你的使徒啊……”
控诉的音量随时间而下降,直到停下。
但艾玛其实并没有冷静下来。
在控诉的声音从嗓子里停下后,她紧接着忏悔道,就在床上。
她将脸埋在枕头上,整个人扭曲在床上,对“神”诉说着什么。
“我……我,我后悔对他说‘达拉尼人很包容’了……主啊,请原谅我的误导,和……”
钥匙开门的声音打扰了她的忏悔。
艾玛像受了刺激一样,从床上当即弹起来。
在拧开房间门后,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里,顺手抓过旁边的空花瓶,做出要将花瓶投掷到对方身上的架势。
来的人肯定是萝洁……希望梅格这个家伙别来吧。
家门打开。
一道玫瑰色的身形在楼道灯的照射下闪出。
“艾玛,我回来啦~”
萝洁的声音清脆而干爽,时时刻刻都在带着一股喜悦感。
艾玛听到这声音时,想着放下手中的花瓶,直到她看清门边的那道纯白色的身形。
顿时,她像脑子一热般,将手中花瓶扔向对方。
那一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点什么。
花瓶被萝洁稳稳接住。
“萝洁,我早给你说过你别让梅格·瓦伦汀这个疯子进来!!!”
这扯着嗓子的声音像撕扯着梅格的灵魂中最为脆弱的一环。
他下意识对艾玛用右手刺过去,却被眼疾手快的萝洁一把按住。
“她只是一时的情绪失调……而已,你放心,这边交给我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