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萝洁一边在擦着吧台区域一边轻吟短歌,而宋云烟则一边擦着窗户玻璃,顺带也时不时用另外一种神秘语言接着对方的韵脚。
梅格和英格玛二人主要负责擦桌子。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梅格第一天上班时的样子,他在擦桌子时像带了点兴奋。
这让他看起来像在绘制一些奇怪的魔法阵。
爱娜?她……直到八点五十都把自己关在更衣室里,当她出来时打扫卫生的工作已经快结束了。
于是她也就只好去吧台那边,代替还在一旁忙着擦咖啡杯的萝洁准备今天的音乐。
五人的动作有着节律,迅速,但不混乱。
“呼~”
当梅格打扫完桌子后,他便将自己刚刚擦桌子时所用的纯白色手帕顺手甩到一边。
他的手帕的弹道刚好经过宋云烟,对方眼疾手快,将其一把拍到地上之后对着它飞来的方向问道。
“甩这玩意确实某些时候很酷,不过这个场合就不要这么做了吧。”
宋云烟说罢,便将拖布靠在墙根处,然后将那块手帕捡起来并小跑着还给了梅格,随后又交代道。
“脏掉的手帕就集中到白门里的一个专门放抹布的地方,等一会就将其放在洗衣机里洗。”
“明白。”
听着梅格回复完这句话后,宋云烟目送梅格小步快跑到白门房。
这个新来的孩子……感觉,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常态化的面无表情,再加上眼神基本都是呆滞状态。看起来就很是古怪。
不过也希望这个新人能够做好这件事吧。
说到这边后,宋云烟再度拿起拖布,将门口的最后一点脏污拖走。
她的工作就完成了。
几人的工作陆续完成。当然,最晚完成的还是萝洁的工作。
在她将自己最后清洗的咖啡杯上的水痕烘干后,咖啡厅里刚好同时播放起音乐。
后厨传来躁动声。
此时,刚好上午九点。
梅格眼前,世界正在逐渐变成灰白色,好像周围的颜色逐渐褪去。
情感缺失的感觉很糟糕。
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独。没有友谊,也没有爱。即使……确实有些东西能让我感到动情。
当梅格从白门房间里出来时,在他身上不知道到底出现了什么事情。
抑或是……突然收到了什么刺激?
他刚一走出白门就感到视野一片全黑,当他再度尝试睁开眼时,他看到周围一切好像有些许褪色。
就像颜色间对比度被一层滤镜削弱。
梅格在几米开外望着在吧台那边坐着的其他四人。
“快过来啦!梅格酱~”
是爱娜的呼喊。
店里的音乐轻快而愉悦,但对梅格来说这种声音似乎变成一种噪音。
梅格心中在抗拒,但身体还希望着受到拯救。
不,不……这不可能发生的。
他想到这里说,重新窜进苍白的更衣室。
只留下爱娜在桌旁一脸尴尬。
……
一个小时之前萝洁给自己喂糖的那一幕还在眼前。
其他人都可以感受到快乐,唯独自己不行。
浴室的苍白和封闭环境让梅格感到暂时安全,不过除此外,他好像仍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房门外。
像某种怪物,但他很明白这是自己的错觉。可惜,无法摆脱。
以及一股无力感,和悲哀感。
“星之剑,现在请开始写日志——这次请将我心中所想之事写进去。”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些行为完全按照他的潜意识内容进行行动。
更衣室中的白色被淡蓝色爆发性地遮盖住。这蓝如油漆般爆发,将整个房间涂上一层淡蓝的底色。
梅格·瓦伦汀,星剑士,请问你是否还需要有要写入的内容?
梅格沉默了。
数外边音乐的第三十三拍时,他总算从口中吐出一个词。
“孤独。”
“被抛弃。”
“感受不到快乐。”
你还有需要写入的内容吗?
“不知道自己该说些啥,就像整个人坏掉般。”
梅格每当从口中发出声,他手中的蓝光亮度便猛烈波动。有时还差点让白灯灯光重新占据房间自己的本色。
“没有了,现在请分析我现在的精神,将我所想的事情记录到你的日记中。”
他说完后,就让手中的光散去。
这是个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快乐的孩子。
他在更衣室中独自坐下,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着被天花板挡住的天空。
“阿尔忒弥斯啊……请告诉我,现在的我要如何摆脱我的现状?”
没有回答。
不过确切来说,是脑中的第二个声音听起来想告诉自己什么,可是这个声音又被什么东西挡住般,听起来极为模糊。
不知道多久后,梅格耳边传来更衣室的门再度打开的声音,但他好像并未听见。
直到他听到一旁传来萝洁的声音。
“梅格是突然感到自己的状态糟糕了吗?”
“对。”梅格回复道,尽可能避免自己的语气中产生任何感情。
他看向萝洁时的目光是呆滞且空洞的,就像被什么人用小勺子在瞳孔中挖出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般。
“我感觉我像无法融入到你们的快乐中,说真的。”
他再度说道,一边看着对自己走来的萝洁一边做出深呼吸。
“而且我……真的能做好吗?”
“可以。”
梅格见萝洁回答时在盯着自己的双眼,他似乎对萝洁的鼓励有点正面反应,但很快这反应又被自己内心中的自卑感压下去。
“这个……实话,当其他人说‘我可以’时,我又经常搞砸它们。”
他陈述着这些东西,就好像在用旁观者的视角来审视自己。
但那个“旁观者”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否定自己的视角。
“先用不着这么早对自己下结论,根据数理统计学,‘最终结果犯第一类错误(弃真)的概率等于显著性系数’。用过去的经历去看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做好一件事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不准确的。”
梅格没听懂对方的前半句,但听懂了对方的后半句。
她像是在重新给自己赐予希望。
“如果你可以理解我说的话的意思是什么……”
“我可以。”梅格还没等萝洁说完便打断道。
“但我还得说一句,就是如果我长期这个样子的话,我周围的人们一定会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也许只有你和主可以理解我……虽然我不保证你能否陪我,直到我们最后分别的那一刻。”
梅格一边说着一边忍着什么东西,但即使如此,从眼球部位仍然掉下两滴盐水。
落在地板上,成为污痕的一部分。
“我觉得你太小看一个活了八百多年的人偶的心态了,梅格。”
萝洁调侃般对梅格解释道,但随后又开始认真起来。
“顺带一提,英格玛就是一个被我成功治愈的人,他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我的玫瑰糖来稳定自己的状态了。”
“虽然有些时候……他受了刺激也会出现攻击性。这种基本上是个人都有的行为,在被打成‘精神病’的人在做出这些事时,这些即使是正常的行为也会被当成症状的一部分。”
“我对你表示认可,”梅格听着萝洁说的话,却又反驳道对方。
“但……这个话题和原本的事情之间有关系吗?”
“顺带一提而已。现在九点零五了,梅格。该……出来了。”
梅格见对方仍在保持微笑,自己似乎感受不到什么……
不,不应该如此。
当他回过神来时,萝洁已经对自己伸出右手。
“起来吧,不必为此再度陷入伤心。”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动机……是什么?在自己的印象中,即使是自己的家人,自己也再无印象。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
“萝洁,我……”
梅格说着,自己的右手却不自觉握住了萝洁的右手。
借着萝洁拉自己一把,他再次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