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雾里的缪希自然是想不通我对他的态度怎么会跟变色龙一样说变就变,只好讪讪地耸了耸肩默默跟在了我的身后。
总的来说第一天的课并不多而且都还算挺轻松的,尤其跟之前忙碌到连吃饭都得掐好时间的苦逼高三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更关键的是布置下来的作业简直少的可怜,以至于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一个假的大学。
至于说社团招新的事反正这周和下周每天都会有,倒也不急于现在就匆忙做出决定,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周五的游泳课上要用的泳衣……
今天毕竟才周一,不必着急,反正时间还早着呢。
无忧无虑只需要专心上课泡图书馆的日子确实很爽,可同时过得却也相当之快,只觉得一睁一闭几天时间就过去了,明明感觉周一才刚刚过去没多久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竟然就穿越到了周四。
“完了……”
明天就要上游泳课了,我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啊?
一脸懊恼地趴在课桌上心不在焉地划拉着课表,任凭我的心里再怎么假装这件事不存在,可课表上明明白白的那一行扎眼的文字确又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心里十分抵触上游泳课,可翘了不上的话到时候学分不够就惨了,不过让我穿女士泳衣见人跟穿着短裙出门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光是想到那个场面我就感觉丢脸到想死。
“……”
见没什么精神的我趴在课桌上一个劲地唉声叹气,缪希那家伙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么好来絮叨我的机会,放下手中的笔就转过脸来开始叨扰起了本就心情烦闷的我。
“泳衣的事你是不是还没弄?”
“没——”
“做事不能老拖延症,不然最后几天就会像现在这样够你受的。”
“是——”
慵懒地拉长声线,趴在桌子上微微眯着眼睛的我甚至都懒得抬头去看他那张语重心长的长辈脸。
“晚上一块去逛商场,到时候买一套吧。”
“好——”
“跟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要看着对方,而且说话的语气不能这样随便。”
“知道了,大叔。”
真不知道缪希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啰嗦,活像是唐僧转世一样,难怪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总之,应付式地随便答应了几句,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的我将合上的书本顺手搁到了一旁,随后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扭头就往教室后门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
“厕所,想跟来也行。”
“你这孩子……”
不得不说缪希这个家伙确实挺烦人的,尤其是自打他以这个身份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更甚,这也算我讨厌这个人的理由之一。
毕竟作为一个外人的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来管我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明确跟他重申过许多遍了,可奈何那家伙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都还会自顾自地将自己带入进长辈的身份里,就好像年纪真比我大多少一样。
明明现在跟我是同级生好么?
真的好不爽,好想看他吃瘪的样子。
“唉……”
托着腮坐在便器上刷着手机的我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抱怨归抱怨,泳衣的事情还是得赶紧落实一下的。
收好手机相当熟练地上完厕所冲完水刚准备开门出单间,外面就由远及近传来了两个女生聊天的声音。
“真是越来越看不惯那个绿茶了,简直不要太恶心。”
“诶,有那么夸张吗?我看她平时挺文静的,不至于吧?”
随着两个女生发出的抱怨声传入我的耳朵,几乎是出于本能所做出的反应,紧紧握着门把手的我并没有选择立马开门,而是垂下眼眸默默地倾听着那两个女生间的对白。
她们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各自进入了相邻的隔间,旁边隔间传来了轻轻的关门声,可她们的交谈却并没有因此结束,反而是变得愈发激动了起来。
“真的没骗你,你是不知道,那个绿茶高三的时候还差点把班上一个同学弄退学了。”
“啊,真的假的?”
“我高三跟她一个班的还能骗你吗?这辈子就没见过像她那样茶里茶气的人,所以被大家孤立只能说她活该。你没发现她最近在勾引李绛吗?那李绛也是傻,被人当备胎了还每天笑嘻嘻。”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那天还看见她在图书馆跟许棠勾勾搭搭。”
“简直了,脚踩两条船的海王。”
“算了不说了,免得到时候被她听到又暗戳戳地找咱俩麻烦。”
“行吧,等下课堂笔记借我看看呗……”
我并不是一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无动于衷的木头,同样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她们话里话外说的是什么我心里全都明白。
默默听着那两个女生对我的指指点点,直到她们聊完离开厕所许久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的我方才互相抱紧手臂一脸失神地背靠在隔断间上。
其实高三那一年的时间里,像这种事情对于我而言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逐渐释怀那件事甚至忽视别人对我的看法,可事实证明我还是之前那个我,依旧没有一点的长进。
想来我的想法确实也挺可笑的,以为换了一个新环境之后就能自然而然地跟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彻底割断,可如今看来只能说我太过天真幼稚了吧。
有些事可不是我想淡忘就能揭过去的吧。
“唉……”
……
♣
“缪怀瑾,你他马的真行!”
一切误会的开端其实都源于高二下学期的那场期末考试,而突然朝我疯狂咆哮的男生是班上一个人缘还算不错的同学,至于说他找我闹事的理由说来并不复杂,只是因为他考试作弊的事情被人举报到教务处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火撒到我的头上?
原因更简单,因为他考试作弊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斜后方,他在作弊看小抄的时候自然是有注意到我在看他。
尽管我并没有多管闲事举报他,但实话实说我心里确实挺瞧不上这种人的,就算现在能靠这种小聪明多混几分,难道高考也能耍这样的小手段么?
那时的我自然不会被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庞吓到,反倒是迎上了他的目光,同时回应他的还有一声不屑的冷笑。
“你嚷完了吗?你作弊被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跟你没关系?他吗的就是你举报的!要不是我妈跪着求教导主任,我特么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你要不作弊能有这么多事么?还有,我再说一遍,跟我无关。”
“草!”
哪怕到了时过境迁的现在我依旧搞不懂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就是我举报他作弊?
可能仅仅是因为我在班上的人缘不好,可能是因为我脸上轻蔑又不屑的冷笑激怒了他吧,又或者仅仅只是不敢接受这个现实试图推卸责任,所以就想把这口锅扣到看起来好欺负的我头上。
总之暴怒的他不由分说一脚就将我的桌子踹翻在地,同时也连同我平静的生活一并踩成了碎片,从那个时候开始……沉默寡言又没有什么朋友的我就逐渐沦为了全班的公敌。
我是否把人举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别人而言并不重要,整件事的对错与是非不重要,当然身为当事人的解释与感受更不重要,他们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宣泄高三沉重压力的出口罢了。
其实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可心里依旧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用力地紧咬住薄薄的唇瓣,闭着眼睛无声地体会着嘴唇处蔓延开来的隐隐刺痛,直到意识到渗入口腔之中的咸涩腥味,我才无力地垂下双臂失神地歪着脑袋抵靠在薄薄的隔断门上。
是不是因为最近过得太顺利了,所以不知不觉卸下了保护自己的冷漠。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的,只是当我离开厕所的时候,早已收拾好东西的缪希此刻正倚靠在走道的墙壁上微微眯着眼眸和往常一样等待着我。
“你这也太磨蹭了,赶紧走吧。”
“我不去了,身体不舒服。”
“啊?刚刚不还好好的……”
不明就里的缪希当然不懂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想不通很正常,毕竟我从来就没有像这个陌生人透露过哪怕一点关于我自己以前的事情。
“我有点事,你自己先走吧。”
稍稍扬了一下嘴角,没再搭理他的我便一个人独自离开了学校。
至于说天快黑了我这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反正在学校的话容易碰到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缪希,回家的话差不多也是一样,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溜达溜达透透气总比见到他强吧。
坐了两站公交随便找了个地方就下车了,我本来是想着再躲远一点的,可想到太远的话回去费劲,最后还是打算去学校附近的一处公园里稍微待一会儿。
看点不重样的绿色有助于调节心情吧。
下公交的那个公交站位于公园的南侧,到那里的话还得横穿位于马路下面的一条地下人行通道。
不过刚刚走下楼梯,一阵被熙攘的繁华声淹没的悠扬音乐便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原来通道里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弹着吉他路演。
循着听着还不赖的琴声略微走近了一些,让我有些诧异的是在弹吉他的人并非那种一看就很艺术家的路人,而是一个熟人。
顾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