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看错,站在通道里正在弹琴的人确实是顾和,看他沉醉在其中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我。
顾和他原来还会弹吉他么?
驻足停留的我远远地看着男生的指尖在指板上熟练又快速跳跃着,看他那副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为了不打扰他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绕一大圈从别的地下通道去路对面,只不过稍稍挪动了几步之后我还是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了下去。
算了,反正也没说一定要去哪转,还不如索性就呆在这里算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坐在台阶上的我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卖力弹琴的顾和,我从来不曾认真了解过这个跟我当了六年同桌的男生,甚至连他的生日具体是哪一天都没有记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还是挺适合我这种人的吧。
一曲又一曲,仿佛不知疲倦的他低着头认真地弹奏了许久,直到昏暗通道内的灯光幽幽亮起,顾和这才注意到坐在不远处台阶上的我。
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多少有些困惑的我睁开眼睛却正巧对上了他投来的视线。
在自己脸上略微扬起一丝没多少感情的涟漪算是跟他打了一个招呼,而后者则是小心放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吉他,随后友好地略微抿了一下嘴唇。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大概是觉得跟就这么干巴巴地聊天没什么意思吧,后来他领着我去了附近不远处一家快餐店一人买了一杯奶茶,再之后就一块去了边上一座过街天桥上吹起了风。
尽管我并不认为在天桥上吹风是一个好主意,毕竟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吹风与其说是放松身心倒不如说是呼吸混杂着各种有毒物质的废气,可看着脚底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龙,我还是莫名地没有抗拒。
“心情不好?”
趴在栏杆上的我呆愣了许久,直至顾和那一句略带调侃的话语传进我的耳畔,我方才收回视线侧过脸去稍稍瞥了他一眼。
“怎么说?”
“看怀瑾你的表情有点怪。”
“我平时不都这样么?”
“倒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毕竟怀瑾同学的脸色一直都没什么生气。”
“嗯。”
没有再同顾和说话,转过头的我又继续对着脚下的车流发起了愣。
手里冒着凉气的甜腻奶茶不知不觉早已经喝光,趴在栏杆上的我低垂着眼眸轻轻摇晃着杯子最下面的碎冰,就好像这样没有意义的行为能起到什么作用一样。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
“看车么?”
“怎么可能。”
听着他嘴里的苦笑,我有些不解地转过脸去,不过顾和脸上的表情倒是出奇地……奇怪?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不太正常就是了。
就在我皱着眉头想问问他在搞什么鬼的时候,趴在栏杆上的顾和却忽然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大声喊了出来。
“去他妈的高数!”
“……”
顾和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古怪大喊着实可把一旁的我弄得相当哭笑不得,甚至还惹来了路人的侧目窃笑。
在我的印象里这似乎有点不太像是他的行事风格,虽说顾和这家伙平时跟我说话的时候挖苦居多,可实质上应该还算是个相当守规矩的人吧。
喊完这一声的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过瘾,甚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继续咆哮了起来。
就这么用快要震碎我耳膜的声音连着朝着似乎永远都有车的马路用力喊了好几声,总算是喊累的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缩回脑袋懒懒地趴回到了栏杆上,不过他脸上紧绷的表情却似乎是比刚刚要舒缓了不少。
“你还挺能喊的。”
“那是,你也来试试吧。”
“……”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毕竟这种行为在我的潜意识里多少还是觉得并没有什么素质,晚上大喊大叫容易影响到别人休息,而且声音太大的话容易伤嗓子,对健康不利。
“我还是算了吧。”
顾和跟我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太熟,如果以李可染和我的关系为100分的基准给他打分的话,我觉得顶多能打50分?
当然,缪希的话我会给他-100。
当然顾和也知道没有必要费力气跟我扯那么多没用的,对于我的推辞他的回答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略微笑了一下。
就这么又呆了一小会儿,正当我打算回去的时候,趴在围栏上的顾和却忽然伸直手臂指了指远处一栋位于马路边不远处马上就要被拆掉的破房子。
“怀瑾,你能看到那个围起来的工地吗?”
“嗯,怎么了?”
“跟我去涂鸦。”
“……”
根据《城市市容和卫生管理条例》第十七条的规定,一切单位和个人都不得在城市建筑物、设施以及树木上涂写、刻画。
某些部门会对于违反此项条例的个人予以处罚,一般都会责令清除并对具体行为实施者处以数百至数千元不等的罚款。
所以,违法的行为我自然是不会做更不会放任这家伙践踏,可顾和这家伙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管我怎么劝说就是非要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大哥,你知道你在干啥么?”
“画点东西能怎么了?”
“违法。”
“死脑筋,我这是给城市添彩,而且这地方本来就要拆。”
“还是违法。”
“跟你说不通,站一边老实看着。”
反正自说自话的顾和就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行这种非法之事,而且还嫌麻烦特意将背着的那把吉他交到了我的手上。
至于说涂鸦的工具就只是路边随便买的两罐喷漆、一根马克笔以及手套口罩而已。
似乎这个地方还得过几天才会拆,所以这栋大建筑并没有管得很严,至少我们两个很轻易就进来了。
尽管附近并没发现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可为了避免被卷进事情里我还是本能地往边上挪了挪,万一等下被人抓了到时候也好解释说自己不是同谋。
“怀瑾,你会画画吗?”
“不会。”
“你还真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啊。”
一次能炫好几碗饭难道不算本事么?
虽说心里很想吐槽他,可翻了一个白眼的我实在是懒得回怼他,而是背好他交给我的那把吉他随后抱着胳膊将脸转向了一边。
有些昏暗的破落建筑旁的视线并不算特别好,自己半掩在蜡黄色的灯火之下的那张脸上所掩映着的尽是让人无比反感的苦大仇深。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是真觉得就这样一直傻站着有些无聊吧,又或许是出于一时的兴起,我兀自走到了蹲在地上正划拉着手机打算找图的顾和身旁弯腰拿起了其中的一瓶喷漆。
“怀瑾,你这是?”
“随便画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