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真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请敞开紧闭的床帘，同舍早已经睡的熟了。除了他们微微的鼾声，屋子里静悄悄的。
手机屏幕上，现在将近凌晨1点。通知栏空空如也，关注的小说也都没有更新，即便解开屏幕锁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像这样的生活何真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无论窗外的世界多么明媚喧嚣，他这一方斗室都始终如今夜般万籁俱寂。明天就会搬出这个他住了四年的大学宿舍，工作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找到，只能用以前兼职的钱租一个狗窝，走一步看一步吧。二十余年宛如一梦，梦醒时分恍惚地连脚下前路的方向都辨不清。清楚的只有此刻胸腔里难以排解的郁积。
瞥到窗外朦朦胧胧溶解了似的月色。何真终于决定，从床上挣扎起来，带上箱子里最后两瓶啤酒，钥匙丁零丁零地响，门锁轻巧地扣合，走廊的孤灯下，也只有他一个人。
想着，至少也要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去坐坐。
当何真掩上阳台的门时感到后颈一凉，怪不得这一夜楼梯间这么清冷，掀着衣衫的风夹着不着痕迹的雨，却连那云翳背后渗进来的月色都抹不去。
在阳台上的椅子上坐下来，让酒精放空整个大脑，什么都不要想，只听这风，这雨，这揉进眼角的夹在风雨里的凄迷月色。
“喂，那酒，能给我喝一口不。”
女性的声音。
幻听？何真循着声音看去，阳台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娇小的，身着着明显尺寸大了好几码的开襟连帽卫衣的身影。要知道这里可是男生宿舍区。
谁偷偷把女朋友带回来了？毕竟现在很多人都已经搬离了寝室，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看起来不像，她身上的卫衣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破洞，难不成是流浪儿？
“我说，你听到没有！”
她的声音提高了两度，把脸从兜帽内的晦暗处探出来。
柔顺的银丝从帽中滑脱出来，还有一缕挂在她的嘴角，明明看起来像是个稚嫩的少女一般的白皙脸蛋上、却有着柔软的嘴唇，小而挺翘的鼻子，如丝缠般的媚眼带着朦胧的雾色。
何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只是在很平常的发怒，何真却莫名其妙地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那种渗到骨子里的柔媚，让他的背心有点发酥。
何真不再倚靠着凳子后的墙壁，坐直了身体。这人是怎么回事？他想道。
“酒哇！酒。”袖子下面探出了纤细洁白的手指，指向他放在凳脚的啤酒。“能不能给我喝一口，不如说，分我一瓶。”
酒？我的酒？何真把酒挪到了凳子的另一侧。一来，他也没有再买一箱酒的余钱，二来，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想和莫名其妙的人扯上关系。
“真烦呀！”她抱怨地嘟哝着：“明明打算休假的，明明工作时间已经过去了……嘛，算了。”
何真还没搞清楚她所谓的工作意味着什么，就看到她从她绻缩的地方站起身来：“嘿一咻。”
卫衣的拉链只拉到胸口，衣襟下面露出了光滑的膝盖和小腿，她赤着脚，踩在被雨水润湿的阳台地板上。腿的内侧，似乎有一些柳叶般的红痕，一些晶莹的液体，从红痕间垂曳下来。
“不要那么小气嘛，你看，我也不是白拿你的。”她的身体绕到他侧后方贴了上来，“我也会给你更好喝的东西呀！”
她的声音忽然仿佛具有了某种危险的魔力，仅仅是一点带着馥郁香气的呼吸就让何真只觉得颈后的毛孔都紧张地收缩起来。何真感受到一种极度迫近的危险，可偏偏身体酥酥麻麻的调集不起一点力气，连扭头这样的动作都无法做到，甚至何真的呼吸都被那带着乳香味道的甜腻气息的影子控制住了。
一道藕白色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是那柔嫩娇小的赤足。她就这样跨坐在他的身上，他的两腿上感受到一阵湿润。
“啊痛痛痛……”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好像因为碰到了那些柳叶红痕。
但是她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停下，继续跨坐下来，视线顺着拉链向上到了开口处，柳叶痕迹和黑色的蕾丝相交叠，在神秘的晦暗中摇曳。再就是那挺俏的锁骨，纤细的脖颈的曲线，小巧的下巴，花瓣般的樱唇，还有……
那一双弯弯的、勾魂夺魄的眼睛。
她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何真的脸颊，另一只手勾勒着她耳根的流线。兜帽悄然滑脱到她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间渗出来的月光皎洁，在那银发的轮廓边缘渲染出蒙蒙的带一点樱粉色的光辉。
眼前的一切都越来越朦胧了。
“看看你的眼睛，你也不是不想要嘛，呐，你看，我们你情我愿的话，我们就这样交易吧，好吗？”酥声软语入骨，一片雾蒙蒙之中，唇间一片柔软旖旎，随后一条湿润灵活的小蛇悄悄地游了进来。
口腔里充满了一阵浓郁的甜香，如同龙涎香、乳香一样的芬芳汁液让人忍不住像婴儿吮息母乳一样不住地吞咽，那柔嫩的小蛇绕着他的舌周嬉戏，还不住地要钻到底下去舔䑛舌下的隔膜。
银色的发丝抚摸着他的脖颈和耳畔。
身体越来越无力，仿佛要化作一片云海。只不过无意识之中，云海里矗立起一座孤峰，傲然地孤高地挺立，仿佛能摩梭到那像海一样泛起微波的天穹。
云海里忽然出现一道黑色的巨蛇四处梭巡游走，一圈圈地缠绕上来。……尾巴？
与此同时，那卫衣的下摆也被什么东西挑起来，露出了布满柳叶痕迹的纤细腰肢，和一对黑色的翅膀。那光滑的腹部贴在了他的胸膛，似乎因为鞭痕在他还勉强算得上硬朗的肌肉上摩娑着，时不时还像受惊般颤动。渐渐的也从最开始的冰凉变得温暖，甚至热的发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小蛇才依依不舍地退却，一道晶莹的丝线垂悬在刚刚还彼此相溶的你我之间，又落下去沾在她的衣襟上。她一只手重新梳理着散乱的银发，另一只手提起来，却拿着一瓶……酒。
何真放在椅子另一侧的酒。
“那这就归我啦。”她媚笑着说道，随后坐在他身上伸了个懒腰：“工作时间结束结束！”
何真仍然倚靠在墙上，兀自发呆，耳边还留着那柔顺的银丝的触感。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回想着那灵活的尾巴和小巧的翅膀，眼前的这个女孩竟然不是人类。而是……
魅魔？
何真感觉像是生活给他开了个无聊的玩笑，或者说是某种幻觉？如果要是问他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存在，何真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的答案。但是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只能认为大概是自己被找不到工作的压力逼得疯魔了吧。
只不过这幻觉未免也太过真实，何真向着魅魔小姐望去，娇媚的脸蛋，唇红齿白，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接吻还是因为她夺走的那瓶啤酒，她的脸上也泛起酡红，娇媚不可方物。
她依然没有把卫衣的拉链拉起来，v形的深谷之中，仿佛是诱人凝视的深渊，她一边喝酒一边用指尖抚摸着身上、腿上的柳叶鞭痕，眼神变得越发迷离，好像比起品味酒里的麦芽香，她更多地沉醉在那红痕带来的疼痛里。
何真的身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嘴里也还有着芬芳的余韵，沾在腿上的液痕随着风干而渐渐发白。
这是真实的吗？……无所谓了。
何真把手中的易拉罐举向月亮，“致魅魔小姐。”他喃喃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