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地,一眼望去,尽是漫天的红光,明明是夕阳,却感觉到寒意。
屹川与那个女孩一同站在山腰的桥边,他望着那个女孩,熟悉又陌生。
她留着一头短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腕上还绑着红色的丝带,屹川顺着她的脸一路往下,轻易地略过了不高的丘陵,只是当他看到女孩的脚,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双红色的圆头皮鞋,穿着白色的袜子,一如那个出现在自己脑后,半空中的脚。
不,不会,那怎么可能是她?
还在思考的屹川,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说是掐着,更像是在抚摸,就像那天筱柔的手放在上面时的力道一样。
她说:“屹川,你又在想别的女人了,对吗?”
对方就像能看穿男人的内心一般,生气地说着,同时那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渐渐开始用力。
“不,我没有。”
男人矢口否认,却没有打消女孩的顾虑,她依旧握住屹川的脖子,只是没有再用力了。
“是嘛,那今天,你说谁不是你的女友来着?”
还在发呆的屹川瞬间反应过来,这里是他与欣苒约定的地方,今天是打算和对方说清楚两人之间的事情,但他并没有说出分手,也就是说,欣苒现在还是她的女友。
那么,在对方的眼里,就是自己背叛了这段感情。
脖子上的手还在抚摸着他的脖子,让他不寒而栗。
“今天……”
“是啊,今天,屹川,你又要找什么借口,我明明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他眼前的欣苒开始逐渐提高音量,瞪大的眼睛不断地贴近他的脸,那激动的神情越来越癫狂,握住屹川脖子的双手,也渐渐开始收紧,让他逐渐喘不过气来。
一股死亡的威胁弥漫在男人的心头,让他抓住女孩的双手,想要阻止她。
只是对方疯狂的样子,不知哪来的力气,让高她半个头的屹川,怎么都挣脱不开。
“欣苒…先…放开……”
生死之间,屹川抓住女孩的手,猛然甩开,明明刚才还纹丝不动的欣苒,被他猛地甩开。
女孩踉跄着后退,直直撞到了桥边的围栏上,往后一仰,摔落了出去。
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屹川被吓到没了任何的动作,等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友已经摔落出了桥边。
“不,不要!”
痛苦的回忆让屹川猛地冲到桥边,半个身子探出去,伸出手想要挽回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条红色的丝带,还从随着风从男人的手中滑落。
屹川往下看去,哪里还有欣苒的影子,只有呼呼的风声回应着他,原来桥底躺着的女孩,只剩那朵盛开的血色曼珠沙华。
欣苒呢?明明从自己眼前跌落的女友,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晃悠着,男人抬头,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红皮鞋,正随着风在他的头顶摇摆着……
黑暗中,屹川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才知道自己从梦中醒来。
打开手机,这才凌晨4点,天还没亮。
想到梦中那个熟悉的女孩,穿着夏沫的衣服,本应该感到恐怖的屹川,却躺在床上笑出了声。
这欣苒,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样子,还是那么地霸道,不过是一个见了几次面的学妹,就穿着人家的衣服来吓自己。
这已经不知道是屹川多少次梦到自己的前女友了,只是今晚的欣苒,不再是那个躺在桥底,看着他笑的女孩,而是来到桥上。
屹川摸着自己的脖子,那股窒息的感觉,醒来后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天刚刚才说,幸好脖子上的痕迹没有被欣苒看到,这不就来了嘛。
醒了,反而有些睡不着,屹川躺在床上刷了一会手机,还是没有睡意。
论坛中,依旧在讨论着学校里的种种怪事,即使凌晨,也有不眠的学生在回复着帖子。
正巧,今晚屹川也是其中一人。
在论坛里搜索着学妹夏沫的名字,一无所获。
两个一模一样的姐妹,与他和欣苒的关系又何其地相像,屹川想起姐姐夏初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只是,在守护她。”
等等,脑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被屹川快速地捕捉到,让他想起,那天下午,吹开社团门的狂风,和在梦中山腰的桥上,那微风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自从欣苒死后,自己再也没有回到那座桥上,总是在梦中看到它的样子。
隐隐之间,屹川总感觉到,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不然也不会总是在梦中出现相同的场景。
而今晚的欣苒没有躺在桥底,而是将时间回溯到坠落的前一刻,还与自己发生的争吵。
按照自己的推论,屹川在脑子里不会回溯梦中的场景,当他与现实中的记忆相对比之时,一股剧痛锁死了他的倒放,像有人在用针刺着他的头皮,让他无法再想下去。
是的,屹川从来回忆不起,那天在桥上的事情,只是在梦中,是他亲手将女友推了下去,那滴落的鲜血,无不在控诉着他的罪恶。
但那只是梦,只是梦里自己的回忆,就如同夏沫一样,总是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姐姐,从而将自己困在痛苦之中,与屹川曾经又是何其相似。
而自己遇到了筱柔,成功从那段痛苦中走了出来,那夏沫呢?谁来帮助夏沫?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注定让同样遭遇的夏沫遇到了自己。
虽然梦中欣苒穿着夏沫的衣服,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但那个灰色的世界,开始有了颜色,开始不再是一成不变。
那本应该躺在桥底的欣苒,开始站在桥上与自己争吵,那凝固了时间的世界,时光开始倒流。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口,挥洒在宿舍里,躺在床上的屹川睁开眼睛,虽然困意已经开始涌上脑袋,但屹川却感觉到了兴奋。
像是抓住了欣苒尾巴一样,开始理解这个怪诞的世界,而那个学妹,则是一枚打开线索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