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期年的震惊有两次。
一是印象里只有沉默的机器竟然说话了。
第二则是……
“所以我说你是小破手环还真没说错，这就被破解入侵了？”
调侃归调侃，但武装并未解除，林期年警惕地和列车之蛇保持着距离。
见此，对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庞大的身躯随后完全沉寂。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圆滚滚身材，完全掉了色的小球型机器。
“可以聊、天了吗？”
仅是一眼，林期年的眼睛就给出对方浑身破绽的看破反馈。
他也因此知道刚刚的列车之蛇为什么没办法被看破了，因为它的弱点就集中在这个圆乎乎的可爱机器身上。
“你是什么……？”
说“人”吧，模样对不上，说“东西”吧，又不太尊重对方，毕竟它似乎没有敌意。
闻言，小球机器的声音已经流畅了许多，正常对话已经实现。
“我是服务类别的人工智能，属A1-ceⅠ型，无出厂与事业编号。”
“你好，世界与人类之敌，黑夜的子嗣。”
“先为我破解你随身的电子设备发声感到抱歉，因为我的数据库里面没有储存和黑夜子嗣对话时所需要使用的语言。”
“然后，我很好奇你为何没有毁灭一切，播撒恐惧的意图，而且，‘血条’的颜色也很奇怪。”
没等林期年发出疑惑，小球机器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你的血条有四种颜色，一是代表绝对恶意的血红色，二是人造之物的蔚蓝色，三是寻常的青绿色，第四种颜色，根据数据库资料显示，那是代表不该存在于世的虚无之白。”
“啊，以上排名不分先后，请务必不要产生对比的想法。”
“总之，你好，请问你的名字是？”
收起警惕，先是沉思片刻，尔后才给出来自己的名字。
“……林期年。”
“访客名单已添加，欢迎。”
小球机器就呆愣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林期年的命令。
后者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询问的好机会。
毕竟身体被动记录下的画面里，自己是和剧作家一起落入这个海底城市的。
“这里还有其它……游客吗？”
“访客名单仅有一人。”
“是嘛，那这里有图书馆之类的地方么？我要知道这个城市的历史。”
“请随我来。”
沉寂的金属之蛇再度复苏，不过，比起最开始不知所谓的“追击”行为，现在的它有了明显的邀请意味。
金属的鳞片门扉开启，似乎是为了让林期年不再警惕，小球机器的位置就在门口处，随时都可以被摧毁。
“还怪贴心的。”
信任已经产生，敌对的行为不会再出现，林期年登上了列车，向着图书馆的方向前进。
时间过了有一阵子，明显是察觉到林期年的无聊，高速行驶的列车墙壁再度开合，形成覆盖一层晶体的窗户。
窗外其实很无趣，都是单调的破败之景，可这个自称人工智能的奇怪角色，却觉得它们能缓解林期年的无聊心绪。
换个其它的谁或许会觉得更无聊，但林期年是人工生命，是完全失去想象力的人造之物。
对于初见的事物，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失去欣赏的能力，就比如他失去警惕，遭遇海难之前的海洋。
一路上只有残破不堪的城市残骸，沉默的废墟里，只有列车行驶而过的回响。
“那个……”
又是如同未卜先知那般，平淡的电子音再度响起，予以对林期年的疑惑的解答。
“你可以称呼我为‘阿伊斯’，这是我为自己取的名字，使用你可以理解的语言来解释，它始源于我的型号音译。”
“我想，你大概是想发出必定的疑惑。”
“人工智能是什么？”
林期年的声音和阿伊斯的声音重合，只是后者独特的电子音辨识度更高。
“人工智能只是一种科学技术而已，一种用于延伸或者模拟人类智能的智能机器。”
“简单来说，就是人类妄图成为新生命的造物主的一种尝试。”
“而且，你们人工生命的出现就是基于人工智能的失败研究。”
此话一出，林期年再度警惕起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小圆球机器，警惕不再，只是更加困惑。
情绪的起伏自然是落入了阿伊斯的“眼中”，它说：
“果然，这就是人工智能可以存在，而你们人工生命必须被毁灭的原因么，不，我明白了，林期年，我等你很久了。”
车窗外的景色不再是因为快速移动导致的动态模糊，而是逐渐可以看出形状，破败依旧，只是多了一些萧瑟感受。
“什么意思？”
“你是爱丽丝的宝宝，林修文的孩子，我说的对吧？”
一语被素不相识的存在道破身份，林期年的感觉有些微妙。
“……对。”
“接下来，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你，被劝说成功的反抗者们所期待的救世者。”
“诶？”
“爱丽丝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类的存续，林修文的转移注意力同样如此，末期的人类们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才会甘愿牺牲，不必怀疑，前人类的道德水平极高，拥有崇高理想者，自然会得到真心实意地追随。”
“图书馆到了，救世者，不过其中有一个潜藏的失控机械。”
“试探情报如下，对方完全将图书馆当成了自己的巢穴，所以只会在其中行动。”
“机械没有情绪，所以，建议救世者凭靠黑夜骑士的利爪撕碎一切。”
虽然有些不清楚阿伊斯的态度转变之快是因为什么，但林期年知道，接下来的自己似乎可以大开杀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