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雨昏昏沉沉地醒来,首先感知到的便是阴冷潮湿的空气。
眼睛被布盖住了,看不见,但隐隐有灯光透进来。
动了动手脚,被铁环箍住了,动弹不得。
何华雨的直觉告诉他,这地方绝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他调动其他感官,谨慎地探知自己所处之地。
鼻子嗅到了铁锈般的腥味,让他想起屠宰场附近的味道。
耳边捕捉到微弱至极,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的喘气声。
恐惧爬上背脊,何华雨似乎隐隐听出另一个人是谁了。
他往声音的方向试探地喊道:
“……桃桃?”
“呜……呜呜呜……”
那人似乎听到了,焦急地发出声音。声音很沉闷,像是隔着好几层布发出来了。
哒哒哒……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向了他们。
“呜啊啊啊——!”
伴随着咔嚓一声闷响,不知是不是桃桃的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嚎。
即便堵着嘴,那声音仍然在空间中回荡。
何华雨打了个冷颤。
自己也被绑着,可能会受到同样的情况。
死他不怕,可他怕痛啊。
脚步声在朝他靠近。
何华雨咬紧牙关,绷紧身体等待。
没有疼痛,但脸颊却是被一只软若无骨的手掌温柔的爱抚起来。
在如此情况下,这爱抚显得格外诡异。
他回想着昏迷前的事情。
只记得自己去找廉蕊,随后被人用**搞晕了。
迷晕他的人,恐怕就是此时在他面前的看不见的女人。
综合考虑之下,一个惊悚的答案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连忙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
那女人见状以为何华雨在拒绝她,竟然就不再触摸他了。
她的脚步移向了另一个人。
“你心爱的华雨醒了哦。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那声音如晴天霹雳般劈在何华雨头上。
那分明就是廉蕊的声音。
“华雨快跑!”
那是白寻桃的声音。
“她疯了,廉蕊她疯——噶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哑高亢的声音转而被痛苦的哀嚎代替。
“呵呵。你竟然还说我疯了?”冷得让人胆寒的声音中,充满的怨恨,“何华雨他当年本来会和我在一起的,那时是怕你自杀才把他让给你。结果你呢?”
咔嚓地闷响又一次响起,没有布隔着,痛嚎声尖锐的要刺穿耳膜。
“用自残逼迫何华雨留下,折磨了他两年,才让他被迫和你在一起。就这样,还发消息嘲讽我?白寻桃,你怎么敢的!”
何华雨捏紧了拳头,心如刀刺。
“廉蕊!别这样!”
他的喊声让廉蕊停下手,她走向何华雨。
给他拿下了眼罩。
灯光刺得何华雨眯起眼,适应一会后才得以看清。
他身处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天花板挂着一盏白炽灯泡,投下的灯光笼罩了他还有他眼前,手指歪七扭八、血肉模糊的白寻桃。
何华雨瞳孔骤缩,空气中那股血腥味越发浓郁。
情况比他想象中还有严重,必须想办法补救,不能再让情况恶化下去了。
下巴突然被手指用力捏住,拧到侧边,同廉蕊黯淡无光的眼眸对上。
何华雨心脏仿佛停止了般,那眼眸中的杀意仿佛已经将他刺穿了。
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现在两人都被禁锢,又没法联系外面。
何华雨现在能想到的补救办法就只有……
“廉蕊,别这样。这事和廉蕊没关系,把她放了,我会乖乖听你话的。”
至少……让白寻桃活着,她要是死了,蒙面女就会出现把他杀了。
“呵呵……”廉蕊戏谑地勾起嘴角,“你还真在乎她啊,你觉得我现在还在乎这些?”
“我之前都给你好几次暗示了,你肯定知道我喜欢你的吧。我一直等着你的答复啊,无论答应还是拒绝,至少给我个答复吧。”
“什么都没有,你们就这么和好在一起了。何华雨,你个死渣男,真有你的。”
廉蕊的声音低沉得似乎要哭出来般。
“我……”
廉蕊的话,何华雨确实没法反驳。
他知道廉蕊喜欢他,但为了救白寻桃,他只能选择和白寻桃在一起。
他想给廉蕊一个正式的回应,他不想敷衍她的爱意。
可受困于照顾白寻桃的无尽泥沼之中,他抽不出身来给廉蕊一个像样的答复。
这事就一直拖下去,拖下去,拖下去……
直到现在。
是他,造成了廉蕊的黑化。
事到如今,懊悔也好,悲伤也罢,都没用了。
何华雨只能将事实一五一十地说出,祈祷真诚能换来转机。
“……所以呢?”廉蕊冷漠无比地说道,“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她右手一抬,一把小刀穿透何华雨的手背,钉在椅子的扶手上。
“噶嗷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何华雨的背弓了起来。
“廉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放过华雨吧……”
白寻桃带着哭腔苦苦哀求着。
廉蕊病态地咯咯笑起来。
“真是对羡煞旁人的情侣,别担心,我会让你们一起死的,只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狠狠折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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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还是那间地下室。
血污被清洁干净,廉蕊支起火炉,将装满两大锅肉块的铁桶放上去。
熬煮到肉质软烂,他将这些热气腾腾的肉块分批喂给附近的流浪狗。
廉蕊有时会呆呆的盯着被流浪狗分食的肉块,突然蹲下身掩面大哭。
但除此以外,她的精神状况良好,精神分裂症不治而愈。
廉蕊此后没再交一个朋友,也没找过一个男朋友。
而白寻桃和何华雨,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没人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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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何华雨缓缓睁开眼。
宿舍,他又回来了。
即便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他仍然没有摆脱循环。
他现在没有精力去干什么了。
他只感到无比的疲惫,翻了个身接着睡去了。
何华雨梦到了那头灰狼。
它逃脱了束缚它的牢笼,和何华雨对视。
“真不像话。”灰狼说话了,“你心中狼性呢?难不成真给那个女人训成只会摇尾巴、汪汪叫的小狗了。”
“什么狼性啊,我就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平稳毕业就不错了。”
何华雨干脆以膝为枕,席地而睡。
“不唤醒你的狼性,就永远摆脱不了牢笼。”
灰狼凑了过来,用黑漆漆的鼻子拱了拱他的背说道。
“啊对对对,您能别说话了吗?我想睡会。”
灰狼抬起前爪,给摆烂的何华雨一爪。
“哈?”何华雨的火气蹭的上来了,反手回敬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宿舍。
何华雨错愕的看着红彤彤的手掌,还有被他扇了一巴掌,红着半边脸,也错愕看着他的狼脸宿管。
后面的三位舍友都看傻了,狼脸宿管看向他们,生气地说道:
“他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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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第二天的早上10点
何华雨从中午12点开始,睡了22个小时。
舍友怕他出意外了,就叫来宿管看看情况。
结果当宿管凑近查看时,还闭着眼睛的何华雨突然给了他一巴掌。
所幸这位姓袁的宿管,虽然长着张狼一般狰狞的脸,却是个大度的好人。
“没事就行,以后注意休息啊。”
他拍了拍何华雨的肩膀,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10:20有课,一同解释下来,已经10:15了,得知何华雨没事,三个舍友就拿起书先走一步了。
“卧槽,你们等等我啊。”
何华雨条件反射,也拿起书追了过去。
走到一半,何华雨才反应过来。
我去上什么课啊,过不了几天就死了。
可脚步刚慢下来,便被彭千修推着往前走。
“鸡哥跑起来啊,这学期已经迟到2次,再迟到一次就要算旷课了。”
彭千修提醒道。
何华雨只能跟着他们跑起来,总归不能耽误兄弟嘛。
四人用出体测500米都跑不出来的速度,总算是赶上了点名。
四个人坐在后排,累趴在桌上。
恢复气力后,就宁乐在专心听课,其他三人掏出手机各自开始摸鱼。
本来何华雨也是认真听课的,但这课他都听了不少于20次,再听也没意义。
打明日方舟的肉鸽打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短信打断了,何华雨有些生气,可看到发短信的人他顿时耸了。
【廉姐姐:最近在忙什么,桃桃找我投诉你好几天没找她了。】
刚刚经历过被她折磨致死的痛苦,他对廉蕊难免心悸。
现在应该没问题吧,他又没和白寻桃在一起。
【死渣男:写着结课论文。】
和何华雨隔着五排的廉蕊撇了撇嘴。
【廉姐姐:一个结课论文,复制粘贴就行,用不了多久。】
何华雨扶着头,盯着聊天界面思考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选择服从白寻桃确实能让他活下去了,至于未来如何,对于困于无限轮回的何华雨来说还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可这会导致廉蕊黑化,最终死亡。
【死渣男:我不会啊,廉姐姐,你有空的话,指导指导我。】
现在目标很明确——阻止廉蕊黑化,而方法,则是给她一个正式的回复。
【廉姐姐:下午我有空。】
【死渣男:那3点蜜雪冰山那见。】
廉蕊把手机放下,扭头撇了后面座位的何华雨一眼。
我倒看看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