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作者:你亮只想困告 更新时间:2023/4/1 22:18:34 字数:2277

“滴滴——滴滴——”

又是新的一天,也可以说是旧的一天吧,但我想两者之间并没有区别不是吗?我一如既往的拍停了床边的闹钟,重复往日机械般的动作穿好衣服。

洗漱完毕后我来到客厅倒了杯水,看向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父亲,和一地的酒瓶。

又喝醉了吗?我不耐烦的给他盖上薄被单,背上书包穿好鞋子向外走去。

隐隐听到了被我关上的锈色铁门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近日……率略有……”

我好像忘记把电视关了,但都无所谓了,反正父亲再过几个小时就醒了,也不缺这点电。电视机烧坏了更好,没用的东西,不如早点当废铁卖了。

我在街上向着学校走去,天空仍然是如浑水般的灰蒙蒙一片。它就好像盖在尸体身上的布,遮挡住外面刺目心烦的阳光,留下里面沉重的死寂。

我一路走着,好像又撞到了什么人。

“我册你妈,你他妈走路能不能看着点!”

我没有说抱歉,正想要继续往前走,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里划过,好像要把一片漆黑割裂成碎片,给我浑浊不堪的内心深处带来第一次心寒与震撼。

我猛然回头看向那个人,我绝对不认识他,但他的衣着和容貌逐渐和一周前的记忆重叠起来。

我的意识一片空白,记忆像滚烫的开水在大脑不断地翻涌抽动着。我发疯一般向前跑去,我说不出这么做的理由,我只知道我必须向前跑。

周围的场景分明还是从前的样子,本来应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如今给我的感觉全是陌生。像在我血管里蠕动的一条条蛆虫,它们想要肆意地吞噬生长。

中途我摔倒在地,褪色的校裤上破开了口子,膝盖渗出殷红的鲜血。我无暇顾及它们,跑到了街边的彩票店。

当亲眼目击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走进去后,我再也控制不住了,转身冲进街边的小巷里扶着墙。忍着内心的恶心感和不断想要上涌的胃液,好像有一只垂死挣扎的病猫在我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抓挠着。

下水道弥漫出来的腐臭是最好的催吐剂,我跪倒在地不住的干呕。但空腹的我吐出来的只是胃液罢了,我感受着胃部的抽痛与止不住的痉挛。

缓过来后,我走进彩票店,默默向前台坐着抽烟的中年男人询问道:“打扰一下,今天是几号。”

男人扫了我一眼,骂了一句回道:“二月十五。”

我沉默走出店门,痉挛过后的胃部是揉碎开来的疼痛。

不知原因的,我回到了七天之前。

……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上次的测试大家有所进步,班上的第一名是陈渊,大家要向他学习……”

此时的我麻木的坐在教室里,桌底下是堆叠的垃圾。我没有清扫它们,而是看着我重新变得如墙纸般空白习题册。

身边的种种回放反复提醒着我这不是梦,而是事实。

失神了一天的我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准备迎接着我的第二天,好希望醒来后能发现这都是一场梦。

我强忍腹中的酸水,度过了接下来熟悉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

今天是二月二十二日,坐在床铺的角落中,裹紧被子蜷缩在一旁,看向床头的闹钟时间23:15。

我拼命睁大自己的眼睛,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困倦,没有生机的灰黑色眼眸紧紧盯着滴答滴答的作响的秒针。

23:18

23:19

23:20

23:21

……

“滴滴——滴滴——”

我猛然从床上惊起,我睡着了?为什么?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我冲到客厅,拿起父亲放在桌面屏幕碎裂的老款智能手机。

素日白色的字体此时却如同浓稠的鲜血般刺眼,大写着2月15日 星期三。

“啊啊啊啊!”我跪在地上,抽痛的大脑迫使我的喉咙发出非人般的嘶吼。

我陷入了轮回,七天一次的轮回。

“吵死了!”

昏睡在沙发上的男人被我惊醒,捡起地上的酒瓶朝我的脑袋上袭来。我不闪不避,任由它在我的头颅上破碎,绽放出血红的花。

温热的血顺着发丝向下滴落,点缀在一地的绿色晶莹碎片上。

钝痛感缓缓在颅骨散开,我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暴起的父亲,他满脸怒容的瞪向我,接着对我的胸口又是一脚。我倒在地上,细小的玻璃碎片刺进裸露的手臂。

没关系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没关系的。

……

过了一周,我又进入到了第三个轮回。

就好像命运和我开了一个不科学的玩笑,将我本就破碎的人生变成了只能存一个档的混账游戏。这并不是我能够理解的,如今的我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今天是二月十六日,我没有去学校,我把自己关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黑暗中静谧的我不禁回想起了从前,被我尘封死锁在黑色匣子里的记忆,破碎的记忆像是要融入我的四肢百骸,强迫我记起那些犄角旮旯里的垃圾。

……

不知为什么,父母之间的氛围格外的凝重,远胜平常。粘稠的空气在我的鼻腔内难以漫开,心脏窒息一般的无力跳动。

对话,过程和原因统统不记得了,只想起来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临走前看向我的眼神。

仿佛看向污黑泥潭里的一只折翼幼鸟,满眼的不屑。像是一把把尖刀扎进心里,顺着心脏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自那以后,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再后来工作也丢了。他整日酗酒,昏睡,只找到一份计程车司机的工作。

我的身上常分布着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只记得他醉酒后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老子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啊!”

是这样吗?原来都是我的错吗?母亲是因为我才离开的,父亲也是因为我才整日颓废的是吗?

悲伤过后,病态的种子终于落在了心底。它开始生根发芽,根须顺着心脉扎进深处,贪婪的吸取着鲜血渴望着伸展,它的枝丫刺穿胸膛,绽放出血色妖异的花。

这么说来只要我好好学习,满足大家的期望,母亲就会回来,父亲就不会喝酒了是吧。

五六年级的孩子自那时起抛弃了一切的想法,压抑了内心一切天真的欲望,整日对着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层层文字。

……

“爸爸,我考了全班第一!要家长签名!”

我对着回家的父亲递过去一张大写着A+的成绩报告单,一身酒气的父亲一把抓过,擦了擦油污的嘴,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接着打开电视躺在了沙发上。

我摇头轻笑,不让内心深处的悲伤流露出来。捡起团状的成绩报告单,小心揉开,擦干净上面的油污,自己写上了父亲的姓名。

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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