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料理中争吵禁止

作者:犬狐禪 更新时间:2017/1/26 22:45:42 字数:5741

厨房传来切菜以及点火翻炒的声响。

因为是开放式厨房,翻炒的香气及锅铲碰撞平底锅的声音,成为胃袋裡没半丝存货的所有人,希望的源头及酷刑的存在。

「这个味道……,休伦.阿尔克斯你竟然在煮焗豆罐头!早餐吃已经够讨厌了,晚餐还要吃这个东西!?」

「也不少人把焗豆罐头当晚餐啊,我的王女殿下这时就别再挑剔了,煮起来快速、份量又够所有人吃的选择实在太少了,我如果煮咖哩,时间都够你们跑急诊室吊点滴了!」休伦开了数罐焗豆罐头倒入陶锅中加热着,趁加热的时间,将麵包切片、喷些水、撒上香料,送到预热的烤炉里烘烤着。

「这味道是亨氏番茄豆……,不是用海因兹焗豆?」雷嗅着传来的味道问着。

「妈妈好像都用海因兹,但是在王城附近亨氏比较受欢迎,其他牌子的反而难找,毕竟广告是写说,王女每天都爱吃的第一品牌。」

「这是诈欺……。」明明闻着食物的香气,心情都愉悦了起来,但是想到香气的来源,玛丽感到十分绝望。

「……我说王女,你知道王宫原本不使用亨氏番茄豆吗?」

「小时候好像都吃海因兹,印象甜味比较重……,说实在的,我都快忘记海因兹焗豆的味道长怎样了……,你这时提这个做什麽?不会又想说些什麽吧。」

「这真是误解,我只是想聊些琐事来打发等待的时间,妳知道吗?焗豆可以说是相当受到欢迎的国民料理,酸甜清新的番茄味加上鬆软香浓的白豆,当作佐餐还是主食都非常受欢迎,只是煮白豆的时间实在是太浪费了,泡豆子要一个晚上,煮豆子要一个小时,鬆软度不满意还要再煮一次,对家庭主妇而言可是苦差事,所以总是一次煮个一大锅,为的是什麽?就是省事!」感觉说到最后雷登语气有些义愤填膺。

雷登拍着手背继续说着:「早餐茄汁豆、午餐茄汁豆、晚餐茄汁豆,如果你半夜肚子饿了,上你餐桌的还是茄汁豆,我小时候比你还恨这玩意,半夜喊饿也是等周末炖的那锅快吃完了,才有胆喊饿,不然又是一盘红的拌白的放在你面前,了不起再加个两片烤土司。」

对于雷登的描述,玛丽脑中已经构筑出惊人的地狱景色:「别再说了……这是酷刑阿,比死刑还恐怖的酷刑阿。」

「所以你要感谢焗豆罐头的出现,现在至少能选择要吃几餐焗豆,而不是这餐能吃多少焗豆;你这餐少吃了,下一餐不补回来,连周末晚餐都还要看到这玩意。」

对于雷登的发言,玛丽已经感动到无以復加,连堆在流理檯边的空罐头,现在看起来都发出神圣的华光,只差没摆到祭台上面顶礼膜拜。

「就文献记载光首都的范围内,二十年前的豆类消费量每人大概是7公斤左右,而在焗豆罐头出现在市场后,消费量反而逐步往下掉到现在的5.5公斤,就成长曲线而言,还在继续缓慢的下降中,就算这样也是相当恐怖的市场。」一串无聊的数据资料,反而让玛丽听的津津有味。

「毕竟算是主食的一种,有这消费量也算正常,没想到只是因为一种新口味的罐头出现,就有这麽大的戏剧变化,单以消费量来看,对农夫而言是件惨事,但因为白豆加工成罐头而增加的价值来说,对国家税收来说应该是好事;而且这变化是缓慢的,这些看起来老实的庄稼人,只要一季的时间过去,就精明的知道自己该改种些什麽了。」

「首都区的焗豆罐头消费量大概是四亿罐左右,知名的品牌大概佔了其中的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才由众多小工场吃下;而上国王餐桌这件事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在十年前作为国王餐桌主食的海因兹能占四分之三的一半以上,而亨氏只能佔其中三成左右而已;在十年之后,毕竟老的首都人还是习惯吃海因兹,所以现在亨氏的佔的市场总额大概在四成左右移动着,海因兹现在虽然销售量有所衰减但还是有着四成的份额,跟着亨氏分庭抗礼着。」

「虽然只是一成的差异,但是也等于每年三百万罐销售的差额,还不算整个王国……,所以我才不愿意……。」

「不愿意跟这些商人一起起舞?就算能为你的跟随者带来实质利益,甚至会有人因此倒戈到你旗下也不肯?所以整天穿的这件白色实验衣,不肯换装;虽然还是让这家实验衣品牌带来每年十万件以上的订单,一举跃昇为实验衣第一品牌,这也挺厉害的。」雷登无所谓的说话态度,成为愤怒的导火线。

「你在找麻烦吗!!」因愤怒忘记飢饿的玛丽,双手重拍在餐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找麻烦,只是在提醒你王家这两字的力道罢了,对了一开始不是问说为何王宫原本用海因兹,后来却改用亨氏吗?」

「说下去!我正听着!」玛丽用着严厉的眼神盯着雷登,想看清楚他到底在玩什麽把戏。

「你忘记我说的吗?十年前作为国王餐桌主食的海因兹……,十年前剑圣羽堂凛在授勋典礼现场,当场下跪在妳的面前宣示效忠,之后老国王找到机会就把焗豆罐头的品牌从海因兹换到亨氏,只因为亨氏集团就是羽堂一族的企业之一……毕竟在明面上太过明显的赏赐,只会造成它人的忌妒及怨恨,这种绕了一圈子的方式,就算被察觉也不会造成其他影响,但是在远古的军权时代,这个可是更换御用商人的大事啊,以前可是要拚个头破血流,不小心整个家族败亡都有可能阿。」

「虽然找不到实际的证据,但是老国王暗地裡似乎插手了不少这类的小动作,不然被妳放在那自生自灭的王女派,竟然还能和宰相派斗的旗鼓相当,妳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你说这一堆到底是要做什麽?要嘲笑我作的白工?还是离间我和她们的感情?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了……阿尔克斯家的代家主。」困惑与愤怒溷杂在玛丽心中,她看不懂这男人,明明依然是副微笑的绅士仪态,却看不透他的想法及情感,如同一个高明赌徒般,完全猜不出他的手牌是什麽。

「我想表达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施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人誓死跟随,只要做些小手脚,要让一个家族复灭是不太可能,但是痛到刻骨铭心的体验应该是作的到的。」雷登并没留下任何空档,继续往下说着。

「再退一步来说,如果权谋计策都不会使用,只要在餐桌上跟老国王有所抱怨,相信得到的效果会令人惊讶,毕竟古有名言-帝王之怒,尸横千里,来个一次之后,有胆乱说话的都会自己把嘴缝起来了。」雷登带着理所当然心态的言论,让玛丽无意识地摇着头,嘴裡一直重複着:「这样做不行……绝对不行……。」

「明明拥有绝对优势的王女派会被宰相派压着打?阿尔克斯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只是个小家族,除了出过个老宰相之外,完全没任何重要性可言,但是为何这种手抓就一大把的小家族,对王女的劝诱却会犹豫再三,深怕搭上一艘看起来大,结果随时会沉没的纸船……我说刻普斯王国的唯一王女……你能够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雷登双手十指交叉自然的靠在下腹部上,两隻姆指相贴在一起,偶而相互迴转;如同一个资深的大学教授,正在对面前的学生出题问着。

经历数十年风雨而精炼出的沉稳气势,让还是隻幼雏的玛丽显得慌乱;或许日后能成长为一隻巨龙,但在长成前面对上一隻肉食勐兽,就只是个玩具般能够戏耍的存在。

冷汗润湿了后颈的长髮,努力组织了数次语言,到了喉咙又跟口水一起被吞下。

「这……这是我的试炼,只要我不持续不懈的努力,最终大家都会认同我的,爷爷做到了……父亲做到了……我应该也必须做到。」玛莉表达着自己的主张,在压力之下显得缓慢而迟疑。

「试炼阿……真是伟大……,当时时机如果再差些,妳的儿时玩伴跟我儿子现在就上新闻的伤亡者名单上了,妳如果会死者復生的话,妳可以继续所谓的试炼……文不对题也该有个限度,我是问我如何相信搭上妳这艘船,能走到最后而不会半途就沉下去。」玛丽的回答让雷登很不满意,当场将她的主张像扔报告般,看都不看就扔了回去。

「我……我……我能够……。」明明自己能够为了保下自己人而不顾尊严,这件事已经说不出口;似乎能够拿来夸耀的事都显得变味。

「能够带着全部人死过一轮,最后只剩下自己,等老国王死后,被绑在王座上当傀儡,等局势稳定就被安个罪名,在广场断头台上作公开巡演,然后结束自己的一生?我说王女阿,这不是未来式,而是现在进行式啊!自己人被袭击,在旁观望的被强拉入伙,等丞相能够稳稳压制整个局势时,就连老国王都不能帮妳了。」雷登说到这无奈的叹了了一口气。

所处的险峻情势,玛丽并不是没有察觉,所以她才会为了休伦的事四处奔走;她已有预感,燐所受的袭击只是个开头,丞相派已经开始做试探的攻击,如果不能阻挡住甚至反击回去,当第一个人倒下后,就会有第二……第三个……。

想站起身的玛丽,当椅脚绊住她险些摔倒时,柔软又强健的肉体稳稳的扶住了她的手,像过去般一次又一次的把她保护在后。

强撑着已经透支的身体,凛从沙发蹒跚的走到餐桌旁,将玛丽保护在后面,承接下言语的勐烈火力:「王女还小有些事还不能做的尽善尽美,让您的孩子陷入危险之中,是我的疏忽所造成,如果您有任何不满,请责怪我吧。」

「我并不是在责怪……,而是以一个家族之长的身分在问一个王,能说服我效忠于妳的理由是什麽?这件事妳没办法回答,只有妳身后的王女能够回答。」

「请不要太过分!这孩子已经累了,你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这孩子吗?」愤怒的发言,在这时的凛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气势,摇摇欲坠又强撑而护在面前的身影,映照在玛丽的瞳孔之中。

「妳都自顾不暇了还这麽维护妳的主子,应该要给妳些掌声吗?要不要看看镜子内的自己。」雷登再次将怀表从口袋中掏出,打开后面向前方。

浓浊如墨的黑暗笼罩在自己周遭,飘散的黑烟像是在嘲笑般,舔舐着自己发白脸颊并持续壮大着。

「刚刚跟妳的话题还没说完,现在刚好继续。」原本一直对着王女的双眼,这时移到凛的身上。

「三毒的受术者会各自对应其中一项- 贪毒、嗔毒、痴毒;艾妮家的小姐很明显的受到嗔毒的影响,对于夺取艾妮家荣耀的妳相关的任何事物,都想反抗、都想破坏,就算毁掉自己也不在乎。」

「而羽堂凛小姐,原本我还一直无法抓到妳到底哪点受到影响……,现在我大概了解了;据说曾有得道之人,因痴念于苍生的苦痛,而发出愿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妳不肯放弃周遭所有的人,痴心的一次又一次保护着他们,就算不中痴毒,结果还是一样吧,原本有大法力而能超脱轮迴者,因为痴念而至今留于地狱之中……身为普通人的妳,这种宏愿妳能承受吗?」

「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罪吗!?这种事……我……。」镜中的黑雾马上又加深几分,凛对这情形开始茫然……难道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也是错事吗……?

雷登气势上压制住凛后,又开始对着玛丽发出宣战布告。

「有人说危机就是转机,这说不定是个机会……王女殿下不好好把握吗?虽然奖品只是个三人小家族,失败了的话,专属于妳的第一位骑士可能就会不见了……。」一次又一次的恐吓、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不将玛莉的意志击破并丢入黑暗的深渊,这攻击将永不停止。

抓紧凛衣角的小手,原本放鬆了力道,又紧握了起来……,在反复数次后,终于下定决心鬆了开来,娇小的个头第一次如王一般,挺直的站面在臣子面前,而不再瑟缩于背后。

「我的确是个不合格的领头者,比不上爷爷、比不上父亲、比不上各个家族的族长,甚至比不上奥诺维奇那个老王八蛋,整天只会窝在实验室,不会去鑽营人际关係,也不去拢络他人,讲权谋更是完全不会……,我只能磨砺自己,让自己发光发热,试图吸引别人,如果最后还是孤独一人……,只少受刑之时我不会哭泣。」

「最后还是孤独一人……,妳知道过程中会有多少人因妳而死吗?如果无法作出承诺来保护他们,就不要谈什麽发光发热,这世界上太多看到灯火就扑上去,最后被悽惨烧死的飞蛾啊!烫!烫!好烫啊!!」背部突然的灼热感,让原本表现出难以捉摸感的雷登,整个人耸直起来惨叫着。

「啊……对不起没注意到……烫到了吗……爸爸?」完全没抑扬顿挫的演技,休伦拿着热腾腾的炖锅”不小心”碰到了他"爸爸"的背后,就算只是一瞬间也够痛上一阵子,说不定已经起水泡了。

「你这小子这种不说话就动手的毛病,跟你妈一个样……痛啊……幸好没破皮……。」

「为何王就一定要承诺保护他人?一个旅人燃起篝火后,吸引了众人来取暖……,之后引来一隻恶狼,所有人马上怒骂旅人为何要点火吸引他们过来……这样对吗?」休伦陆续的将烤热的香料麵包、加着盖的热汤、大盘的热蔬菜以及沾酱从厨房拿到餐桌上放好,又回头去准备餐盘。

「既然已经因为火焰温暖了四肢、因热的食物回復了体力、因休息而回復了精神,区区一隻恶狼,难道大家赶不跑吗?」当餐盘被放上桌时,休伦示威性的盯着父亲的眼睛不放。

「你这小子这样就生气了啊?只是试试你家王女的决心,跟教导些她没注意到的事情,竟然这样对付你父亲。」虽然这样对烫伤的部位不好,雷登还是用手指抓了抓背,又回復那平易近人的老好人样子。

「我中的是贪毒。」休伦不理会雷登,自行说着自己想讲的,一边拉开椅子引导着僵直的凛就坐、轻喊着不敢靠近餐桌的其他人过来……,他的手碰到玛莉肩膀时,手掌传来小小的震动感,看似神色自然的玛丽,肩膀正轻微地颤抖着。

休伦调整了偏斜的靠背座椅后,手掌轻轻包复住纤细的双肩,示意她已经可以坐下。

「我贪求的现在的美好生活,只要有人试图破坏,都会遭到我的攻击……我说的对吧?爸爸。」

「我的好儿子真是聪明啊,那锅子还挺烫的,所以……然后呢?」雷登摆出很有兴趣的神情聆听着。

「所以说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人事时地物我都很满意,要我换一个环境……没门。」休伦将最后两个字,以夸张的嘴型说着。

「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

如同要表现出自己决心般,休伦半跪在玛丽面前:「王女旗下第一骑士- 休伦.阿尔克斯,在此对王女致上崇高敬意,将荣耀归吾,胜利归吾主。」

原本应该在高广的殿堂,在众人的环视下,在隆重的导引后,身着华服的两人说着複杂又严肃的誓言下完成这个仪式。

反观现在的两人,一个穿着邋遢的白长袍,一个穿着皱巴巴的校服,身上还围着围裙,就跪在飘着饭菜香的餐桌旁,用不合规矩的简礼随便完成了,应该为此大发脾气的玛丽,却没这样做。

「……谢谢。」玛丽俯身下去,原本的拥抱礼却让玛丽以一个在额头的轻吻所取代;看着粉红色的嘴唇持续贴近而来,休伦的脸颊都热了起来,当遮住视线的长捲髮离开后,可爱的第一骑士正满脸通红的傻愣在那。

雷登搔了搔头髮,一副这样就没办法了的神情继续说着:「没办法……真的没辙了……既然家主都决定,下面的人就不要多话了。」

「家主?妈妈这麽神通广大,还会预卜先知?」

「你妈不是家主,家主是指你。」

「我!?」小休伦震惊到都忘了起来。

还在回味嘴唇的柔软触感的休伦,这下什麽都忘的一乾二淨了。

「我该找时间帮你恶补下知识了,还是哪位肯代劳?」在刚才的精湛演出之下,所有人对雷登的好感值应该已经从有好感直直落到厌恶的程度,一句话过去,全部人都转头不理他。

「哎呀……看来被讨厌了。」

「哼!活该。」玛丽忍不住补上了一句气话。

既然没人肯理会他,雷登就继续说下去了:「骑士家族的家主当然只能是骑士,你妈是不行的,我这个入赘的更不可能,所以当然是你了,只是你还未成年,所以在你成年前就由你爸代替你的工作……,真心觉得麻烦啊,每个月的宫廷会议………呜挖!?」

快跑而过小小身影没注意到自己的脚勾到椅脚,让再度沉浸入回忆的雷登,瞬间享受自由落体以及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

「……装汤。」满桌的食物在面前竟然不能吃,这对乌莉而言是严重的虐待。

乌莉拿着空碗,在休伦面前把碗举高高的。

「嗯…那…还有谁要汤吗?」瞬间直挺挺的六隻手各抓着一个碗,定格在休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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