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汤装入胃袋后,舒缓了胃肠的不适感,温热的蔬菜马上被滚上乳酪沾酱,飞快的分食着;闻着加热的番茄酱香味,玛丽再也不敢有一丝抱怨,如果这是王的责任,这样她用吞的也该把它吃完。
被休伦拿走的空盘,在装满焗豆与麵包后再度放回玛丽面前,发出轻微的瓷器撞击声,闭着眼睛酝酿情绪的玛丽,张开眼睛看到的是看起来像,又跟自己平时吃的的焗豆有所不同的料理。
「我把罐头加热后将汤汁沥出来,先用大平底锅将培根及蔬菜末炒香,再重新加入汤汁收乾到一半的份量;因为培根也有咸味,我只倒一部份的汤汁下去并且做过稀释。」
「可惜没有时间炖煮猪肉块,只好放些罐头猪肉下去替代,当然汤汁也加了一些下去让味道更融合;等汤汁收乾到满意的程度,再将沥出的白豆倒进去,让味道渗进去后就完成了。」
与平时只有白豆跟留满整盘子汤汁样子不一样;色泽更深的汤汁包复住所有白豆,因汤汁浸润而呈现深褐色的大块猪肉块,在白豆堆积的小山内宣示着自己的存在,蔬菜以及培根的香气也溷在自己熟悉的番茄气味中,让香气更为丰富及层次感。
餐盘内除了改头换面的番茄焗豆外,靠在旁边的香料麵包也沾附到些许汤汁,在焦黄的色泽及绿色的碎末外增添了另一种色彩,炒製过的蘑菰及洋葱丝佔据餐盘一角、罐头高汤烫过的莴苣及花椰菜上又再淋上些许肉汁;餐桌上的花园绽放在玛丽面前。
「不能让顾客吃到满足的料理是厨师的失职,没有不好吃的料理只有不认真的厨师,我说是吧?」没看到休伦的面孔,但听着他的声音,玛丽浮现的是一个骄傲且不服气的笑容。
「真是的……这麽一点时间,你是怎麽用出这麽多花样的。」吃了些蘑菰及洋葱丝,玛丽用叉子将焗豆放到麵包上后一口咬下,将食物吞嚥下去后,玛丽就静在那里,不再动作。
「怎麽了?不合胃口吗?……奇怪,我有试过味道啊,是还想加些蒜末跟红椒粉,但是你们一天没吃东西了,加这些刺激性的对胃不好……还是太咸了吗?」装高深的小厨师马上原形毕露,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
「到我的宫裡当御厨吧!!这才是人吃的阿!!那些老溷蛋果然早该捲舖盖回家了!!」
「我的王女殿下……我是要当第一骑士还是御厨阿?」
「两个都做!!」
「我的儿子啊,换个思考角度来想,哪天王女要御驾亲征时,就可以少带一个厨子了。」雷登的提议让他的炖豆整整少了一半。
燐大口吞嚥着麵包,不时一个叉子的热蔬菜放到哈提.巴媞跟飞燕面前喂她们吃;乌莉自己走去厨房拎了烤麵包机跟一条土司回来,开始享受DIY的乐趣;凛慢慢的吃着自己盘内的食物,当几个小孩的餐盘快空了,便悄悄的将餐盘跟汤碗再添个一杓汤料还是几块麵包;玛丽正在跟休伦争论着同时作御厨与第一骑士的可行性,不时几叉子焗豆、几口汤补充战力后继续口枪舌剑的交火着。
还是欢笑及胡闹充斥在这小客厅内最好……,原本小小的骑士选择过放弃,不过他又重新捡起了武器,因为他的剑及盾找到了该守护在后方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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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晚,与纷杂吵闹的小宿舍不同,艾妮本家大宅如同过去一样的度过了响着虫鸣的夜晚;对于家主的第一长女私自订下决斗这件事,如同毫无所觉般继续着数十年的日常。
莱瓦汀在家族派员从医院接回来后,就待在家主寝室旁的小会见厅中等候着,家主哈拜利似乎因为会议的关係,到了预定归来的时间却还不见人影。
矮桌上放着典雅小巧的三层铁架,层层的放着堆着点心的瓷盘,虽然都是些冷的小食,但是配着热茶喝倒也是一个先垫下肚子的好选择;虽然只是厨房应付随时可能会来的客人所准备的点心,但在风味上还是有所保证。
但外观华丽的点心并没受到莱瓦汀的青睐;明明数小时的舟车劳顿,少女挺直着腰杆坐在古董木椅上,除了几口茶水外,就没再进食。
「大小姐,我帮妳换一下茶水。」山彦推着镀银的凋花餐车过来,上面放着用酒精灯加热的水晶玻璃壶。
「麻烦你了。」
山彦揭开了茶壶,看见裡面已经呈红黑色的茶水,便将茶壶与餐车上准备好的互换。
细长的水柱冒着蒸气冲入茶壶内。这是一个大小能用双掌包住的玻璃茶壶,水的冲力带着裡面的花草叶子跳舞般转动着。
「洋甘菊吗……我每次身体不舒服你就会泡……抱歉让你担心了。」冲泡而开的茶香扩散到四周,对于熟悉的气味,让一直皱紧眉头的莱瓦汀,情绪纾缓了下来。
「这是刚才从药草园剪了的,还加了些甜菊叶跟苹果块,请等到颜色泡开再喝;小姐手中那杯我就收走了,就算是红茶,泡到这种浓度对身体实在不好。」山彦双手捧住莱瓦汀手中的茶杯,半强硬的抢了过来。
「你总是这麽爱操心。」这位从小就随侍在侧的贴身侍从,总是关心莱瓦汀的一切多过其他事物,包括山彦自己本身。
山彦将泡好的茶水倒入带握柄的玻璃杯中,端到莱瓦汀手中,闻了闻蒸气散发出的香味后轻轻抿了一口。
「嗯……还是那熟悉的味道,你裡面还加了蜂蜜吧?真是的……整杯都变成糖水了,怎麽能算是茶,害我都想吃些咸的了」莱瓦汀玩笑般的抱怨话,却让山彦表现出喜出望外的神情。
「桌上的都冷了,而且抹酱的味道都太重……这样等我一下!我热几块麵包,加些起士还是烟熏肉。」慌张的山彦往藏在屏风后的小门走去,说是走路却快赶上小跑步的速度,差点跌倒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屏风后。
「家主哈拜利大人到!!」通道侍从的喊声,差点让莱瓦汀手中的茶水洒了出来。
莱瓦汀看了看加着蜂蜜的热洋甘菊茶,犹豫是否放回桌上等待着父亲来到,最后像顾忌他人目光般向四周环视一圈,才大口将温热的茶水吞入肚子。
糖分在进入胃袋后迅速被吸收着,让身体不适的莱瓦汀补充到些许的体力,等待着等下可能来到的愤怒及责骂。
粗暴的力道让勉力支撑厚重门扇的铁轴发出哀鸣,身穿华服的高壮男子出现在莱瓦汀眼前,让莱瓦汀不自觉的整理坐姿,以更标准的姿势端坐着。
「还是家裡好啊,让你久等了,我的可爱女儿啊。」壮汉选了主位就大力坐下,看来因为使用者的不良习惯,会客室中才不採用舒适的有脚沙发,而选用坚固的木椅。
家主哈拜利以前倾的姿势,右手臂靠在膝盖上坐着,就算隔了张桌子,也另坐在对面的莱瓦汀感到极大的压迫感。
「真是抱歉啊,明明家裡离学园大老远,还要你赶回家;听说学园发生了些事情,不得已就请你回来一趟了。」如同玛丽说的一样,是个不会听他认为在其之下的人,给的任何意见;是个无论在何时都会固执地分出两人的地位后,才会展开谈话的男人。
「能得到父亲大人的关心,莱瓦汀再高兴不过,事实上只是些小事情,不需要父亲太过关心,女儿能自己处理的很好。」虽然说表现的恭谨或表现的轻挑,对这男人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小事,但莱瓦汀还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恭敬地对他的父亲的问话回答着。
哈拜利用着右手掌搓弄着下巴上修的整整齐齐的鬍子,听完后缓缓地摇着头:「艾妮家的长女要与他人决斗,我觉得不是小事。」
看着父亲明瞭一切的眼神,让莱瓦汀感觉快要窒息,肺中的空气在讲完话之后,似乎得不到补充,眼睛已经因晕眩开始产生黑影。
「一个小家族的骑士污衊家族的名誉,因此女儿才会要求决斗;如果这人最后都不知悔改,那只有血才能清洗他造成的污染。」违心的语言让莱瓦汀心脏拼命地跳动着。
「是啊……是啊……我的小女孩也知道家族名誉的重要的啊……很好!就这样了!」哈拜利双手用力撑着膝盖,勐力的起身:「很好!就照妳的决定做!我会让家族全力支持妳,但是莱瓦汀……爸爸要认真的跟妳说,决斗是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在艾妮家没有失败这件事,妳要记住。」
「感谢父亲的厚爱,莱瓦汀会认真对待这次的决斗的。」
哈拜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时间也不早了,妳就不要回去学园了,等决斗那天再回去吧,下去好好的休息。」说完便往自己寝室的大门走去。
在强大的压力下一直觉得吸不到空气的莱瓦汀,总算抽取到一丝新鲜的空气进入肺中时,哈拜利又停了下来。
「女儿啊……妳觉得山彦这孩子如何?虽然从小就跟在妳的身边,但一直没问过妳喜不喜欢他,如果不喜欢我再换一个人就好,不用委屈自己。」
「山彦一直是个不错的孩子,有他跟在我旁边,可以省下心思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感谢父亲的关心。」
「是啊……那就好。」当寝室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莱瓦汀大口的喘着气,豆粒大的汗持续滴在矮桌上,自行凝聚成一颗颗的小水珠。
(父亲的意思……我失败了,山彦就会做为代罪羔羊代替我受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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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点心做好了,妳多吃几个。」捧着银製大盘不敢快步奔跑的山彦,终于从餐厅走了回来,不敢大声喧哗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愉悦。
「小姐?」山彦弯腰将餐盘放到桌上,转头就对上莱瓦汀的目光,那眼光让熟悉她的山彦,感觉到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莱瓦汀摇了摇头,将山彦拉过来抱在怀裡:「没事,什麽事都没有,刚刚遇到父亲了,父亲答应完全提供家族的资源,让我赢过这场决斗,这样什麽事都没了,不用担心……你这孩子,这点心也做太多了吧。」
「小姐在这裡没有上下规矩,会让我被骂的。」山彦小心挣脱了莱瓦汀的怀抱,将一个小巧并冒着热气的三明治放到她的面前:「先吃一个看看合不合胃口,妳一路上都没吃任何东西,这样对身体不好。」
莱瓦汀用手将三明治接过来慢慢地咬着,等手中的三明治吃完又拿了一个,后来一个又一个将一口大小的三明治拿起,飞快地吃着,不时喝几口洋甘菊茶解决喉咙的乾涩。
对于能帮到小姐的忙,山彦感到非常高兴;光看着她的吃东西的样子,山彦就觉得幸福感充满了胸口。
「山彦……这场决斗我一定会赢的,相信我,我一定会赢的。」莱瓦汀说完这句又开始大口吞嚥着盘中的食物。
「小姐一定会赢的,我相信小姐,小姐从来没让人失望过」对于毫无保留的信赖,莱瓦汀无法做出任何承诺,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最后还是随着温热的食物再度吞嚥了回去。
毫无怀疑的信赖,时常是人背后最强大的推动力,但如果方向错了,也会变成将人辗压到粉身碎骨的万钧重担。